第十章 焚无形业火(1/2)
白破北每八日里,有七日过得很快活。
军中练兵,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个苦力活,对白破北,就是狗见着了骨头。
每次离练兵时刻尚早,白破北便操了家伙,骑着自己的军马,嗷嗷吼着冲向自己手下儿郎的军帐,哟喝着兄弟们准备好家伙,解决好内急,备足了精神干他娘的,别丢了我虎骑白爷的脸。
军帐相互之间离得不远,走不了几步便到。长水李鹤年这些,都是懒洋洋的过去招呼一声,白破北不,骑着军马,冲着军马脑袋轻挥一巴掌,军马便窜了出去,再挥得一巴掌,军马又急停在军帐前,每次白破北都玩的不亦乐乎,洋洋自得。可怜白破北身下军马,也是堂堂河西良驹,不知道这几年下来,马脑袋上的毛被扇掉了多少根。
待整的了队伍,军队列对出军营时,白破北便抬首挺胸端坐在军马上,两眼目不斜视,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街道两旁少女的欢呼,心内爽快,这就是我白爷白破北,待那日里见着了那狗尾巴花,要好生炫耀一番。
凉州军营扎在城南角,城外军演多是在城外北边十里一开阔地处,借着两侧山坡,或骑对骑,步对步,或骑步对练。队伍出城时经过醉花楼,白破北便不再装酷耍帅,斜着眼儿给楼里的姑娘打眼色,姑娘们知得白破北性子,或捂嘴轻笑,或挥着手帕儿喊着助威,在楼里喝酒时虽不比李鹤年受欢迎,但此时却是大大的高出了一头。
白破北生的完全得了西北凉州汉子之精华,英武身躯修长,眼长且宽,一字剑眉对飞,满身肌肉结实却又细长,威风凌凌,宛如武神二郎将。
长水李鹤年王建英一脑门的汗,垂首低眉两眼直视前马马蹄,偶尔偷偷里回首看一下远处身后都尉大人的脸色,都尉看见了便瞪得几人一眼,复又悠闲两眼望天上轻云。赵黑子统豹骑,队伍跟在白破北后边,赵黑子在马上一会儿看看白破北,一会儿看看楼上姑娘,咧着嘴直笑。
赵黑子很佩服白破北,也最和白破北合得来性子,白破北短短几年连夺军中大演之魁首,不仅个人勇武,带骑兵也有一套。也许是染了白破北的性子,这些虎骑的军士冲起阵来嗷嗷直叫唤,勇猛异常。近几年演练下来大多都是胜出,败绩很少。
对于白破北在演练前的那一套行为,长水李鹤年王建英很是不习惯,嚷着白破北扰着了他们的休息养神,白破北嗓门确实也大。赵黑子却不,在和凉州虎骑几次对阵输了之后,赵黑子琢磨了下,便也学着白破北,兵演前对着自己的弟兄们吆喝了起来。
长水李鹤年王建英很是头大,一个白破北也就算了,这赵黑子嗓门也不小,没白破北那么有穿透力,却声如闷雷,像老木头撞钟一般一下一下。两人一唱一和,长水几人便没了清净,联合起来向两人抗议。白破北大眼斜看天边,嘴里细细的说了一声打赢了再说。几人脸涨得通红,张嘴无言,悻悻然离去。私下里将队伍里兄弟操练的更狠。
白破北闲的时候,要么就在城外山坡上嚼着狗尾巴草晒太阳,要么就站在凉州都城城门上摆姿势。摆姿势摆的久了也有些无聊,身上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白破北便在城里四处晃荡,瞅着那里有需要苦力的地方,卖卖力气,挣上几个铜板的外快。如遇到有难处的老人妇女,白破北半天便往往白干了。
如此日子,白破北除了有时手有点痒之外,倒也过得惬意洒脱,七日里都很快活,剩下的一日,白破北就快活不起来了。
这天一大早,白破北便爬起来,洗漱收拾完毕后,骑着军马出了军营。一路上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英雄气概。
刺史府前,门房老头咧着嘴,远远的看见白破北,乐呵呵的笑花了脸。待白破北行至府前翻身下马,门房老头张着嘴露出几颗黄牙,笑嘻嘻的伸出了手。
白破北极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小串铜钱,又拿到眼前仔细的数了数,数完之后,瞪着大眼气呼呼的交到门房老头手上。
门房老头笑的很猥琐,至少在白破北眼中是很猥琐,狗日的每次进府都要给这个老头交上一笔,不给老头便不让进门,进不去门或进门晚了,这漫长的一天就更难熬了,那个于婆婆有的是法子整他。瞅着这个猥琐的老头,白破北能有好心情才怪,他娘的干半天活才能赚几个钱。堂堂的虎骑校尉,几年下来身上穷的叮当响,银子都花到了酒馆和醉花楼里,还有眼前的这个猥琐老头身上。
花在酒馆和醉花楼里倒也罢了,白破北至少花的心里很爽快,可眼前的这老头,他是左右看着都不顺眼。白破北很想揍这猥琐老头一顿硬闯进去,思来想去不敢下手,一是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这一府子里的人都是怪胎,不但是怪胎,还都他妈的是有病的怪胎。二是这府里的小路太难走,走着走着就容易迷路,要不是这老头引路,白破北还真走不进去。也是奇怪了,几年下来走了几百次,白破北还是记不住路。明明很熟悉,走着走着又不是自己记得的那条。
七绕八拐的进了府,到得了那刺史大人的屋前,白破北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几朵蓝汪汪的花儿。院子墨绿色的一大片花草,开花的就那么几朵,一开就是一年多,冬季也不凋谢。要不是瞅着那刺史对这花极是珍惜,白破北很想偷上一朵,带出去问问这是什么花,自己也种上一大片。想想刺史那张死人脸,白破北硬是停下了那伸出去的脚步。
门房老头回过头咧着嘴呲着几颗老黄牙示意白破北进屋,自己迈着罗圈老腿转身离去,走的远处还掏出那串铜钱在手上抛起又接住,自从这小子来了后,喝酒倒是不用愁了。白破北在屋前,盯着远处老头手上飞起的铜钱,恨得牙痒痒。
恨归恨,白破北还是老老实实进了屋,刺史大人坐在屋里喝着茶,白破北进来时,头也不抬一下。
白破北进屋后低着头安静等着,心想迟早有一天,要拔了这狗日的花园里的那些花。
白破北在这刺史府里的时日,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第一次报到,白破北很是兴奋,要修习什么业火之煞,他在军营里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觉。胖老爹说,那个什么什么煞,很是厉害。
白破北憧憬的睁着大眼问胖老爹有多厉害,胖老爹只是嘿嘿一笑。
白破北问胖老爹,有没有你以前那么厉害,胖老爹点点头。白破北心里乐开了花。
他又问,有没有那张死人脸厉害,胖老爹傻了眼,什么死人脸。
白破北朝刺史屋子方向努了努嘴,胖老爹惊得站起,一脸紧张的示意白破北闭嘴,左右看了看四下里无人后,方才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告诫白破北不可胡说。白破北点点头,吐了吐舌头,心里思量这狗日的刺史看来不一般。
白破北自从见了刺史大人后,就对这架子贼大的刺史没啥好印象。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听得比这刺史还能厉害,白破北还是乐不可支,生活有了盼头。
白破北第一次兴冲冲而来,便热脸遇到了冷屁股。在屋前又是站了半天,才被召唤进去。刺史大人还是看着屋中间那副画,白破北暗骂就算这画画的好,你他娘的看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画上那女子是这死人脸的婆娘,被那个骑马的男子抢了去,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白破北低着头想着想着,心里暗爽。
那刺史大人停下看画,朝白破北低声吩咐了一声上前跪拜,白破北正想的爽着,没听见。
刺史等了半天,白破北没反应,还在那里低着头乐呵。刺史一声怒哼,直接敲在白破北心头,白破北惊得窜起,抬头四望。只见刺史死人脸冰冷如霜,冷漠的朝白破北说了一声:“上前跪下!”
白破北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要向死人脸拜师,虽不情愿,也慢慢挪了步子拜了下去。刺史怒意更盛,指着中堂那幅画,朝白破北喝道:“在这前面跪着!”
白破北讪讪不已,红着脸跪了下去,心想跪这画不跪你这死人脸也好,只是纳闷一幅画有什么好跪的,上面那女子定是和这刺史有渊源,只怕是已经死了,跪就跪吧。
白破北跪的两腿发酸,也未听得那刺史再有什么吩咐,白破北心里气恼,却也不敢抬起头。刺史大人一直看着屋中那幅画,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怪事发生,画上那头戴冲天冠的英武男子怀里的那羸弱女子,竟然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低着头跪着的白破北,慢慢点了点头,又慢慢转了过去,画面静止,又回到以前模样。
刺史大人脸上老泪纵横。
直到跪了将近半个钟的时辰,白破北实在忍耐不住,斜着脑袋偷偷瞅了瞅刺史大人,瞅见那死人脸泪流满面,白破北纳闷不已,跪着这儿腰酸背疼受不住的是我,你哭个什么鬼。
刺史回过神后,也不说话,朝屋里子阴暗角落挥了挥手,那个于婆又毫无声息的飘了出来。白破北心里瘆的慌,这一府子里人没几个,都是鬼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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