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试心三问(1/2)
浩神阁中并不是只有章清影一人。
第一排正中,对着大门的席位上摆放了三张龙骧虎踞的金椅,熠熠生辉。
正中央的金椅上端坐着一个美髯仙师,一张国字长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派仙风道骨,正是万剑楼之主审千秋。左手边便是章清影,而右手边却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玄衣中年,脸容沉稳,不怒自威,却是审千秋亲传弟子万剑宗主宋无名。
第二排上坐着一个宫装美妇,一个独臂剑士,一个红袍头陀,分别是花剑宗主薛涛痕,迅剑宗主大梦无边,狂剑宗主无花尊者。这三人各运玄功,以威压审度李鱼,不免暗生惊疑:“此子不过开光修为,在我等威压下竟若无其事,真是不可思议。”
便听章清影素唇轻开,淡然一问:“来者可是李鱼?”
李鱼这才惊醒过来,暗责自己的失态,不卑不亢道:“正是小子。”
“好,那我便开始试问了。”章清影的目光又冰冷又温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以刀法闯过第一轮武试,却来求学我的剑法,是为何意?”
李鱼一愣,没想到章清影会有此一问。思忖一刻,决定实话实说:“之所以想拜入绝剑宗门下,乃是听闻宗主剑术无双,一剑惊仙。至于我这套刀法,因初学未久,自是粗浅,不入方家之眼。不过以小子愚见,无论刀法剑法,其义归一,本没有什么区别。若能发挥本心,便是刀行剑招,抑或剑行刀招,都并无挂碍。”
李鱼之所以能答对如流,乃是因为自家深有体会。他以断刀使出月满西楼,最终反杀苍狼王。他以空手施展虎啸刀法,化解了南宫玄德的致命剑气,无不让他明白刀剑兵器皆不过“形”,而本心方是主导招式威力的“神”。
宋无名微微颔首:“此子看似武骨庸俗,却是悟性不低啊。多少金丹修士一辈子想不明白的道理,他已然深有体会了。”
章清影却是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那首《如归楼枯坐有怀》以报国写相思,虽不雅顺,却算的上别出心裁。然则你是以为报国与相思两者可以浑融一体了?”
李鱼点了点头,正欲详细解释,章清影已微一摇手:“向来言李义山诗者繁多,多以为其于言情文字中蕴含报国之志,所谓微言大义,你亦是认同的了?”
李鱼不料章清影竟是挖了个坑给他钻,脑筋急速开动,一瞬间将十几年的读书所得全部过了一遍,微微沉吟间已有了答案,朗声说道:“近来颇有大家学者以为李义山诗不涉家国,只关风月。李鱼虽然学浅识漏,却是不敢苟同。在晚唐国的时候,诗人多借男女以讽喻国事,乃至习以为俗。比如李义山之前的张籍,以多情笔触写下‘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看上去是妇人口吻,可偏偏是用来陈说拒绝某节度使招募的大义。这句诗在当时能够流传广泛,恰恰说明那个时代的诗人仍是延续了‘比兴寄托’的传统。”
李鱼眼睛余光偷偷一瞥章清影剪水双瞳,见她露出倾听之状,益加胸有成竹,轻吟道:“
楚雨含情皆有托,漳滨卧病竟无憀。这句诗可以说是李义山的自供。他自己亦认为,那些用高唐神女笔调口气写的多情文字,其实都是怀才不遇的寄托。再以李义山《无言》为证。‘来是空言去绝踪’一句,是说令狐绹与他迹近情疏,不肯提携他;‘梦为远别啼难唤’一句,是说令狐绹绝迹不来;‘书被催成墨未浓’一句,是说令狐绹上朝之前托人找他写稿;而‘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两句,更是李义山痛苦的陈说。令狐绹未做宰相时已像蓬山那样远,不能接近,现在令狐绹做了宰相后,礼绝百僚,更隔了一万重远。昔日孟子有言‘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若不知李义山身世,无视其情诗中失路之叹,而大肆鼓吹李义山的韵律缜密,言辞华丽,只怕是南辕北辙,难契李义山黄泉下心怀。”
听到这一番长篇大论,大梦无边、无花尊者两人均是皱起眉头,思量道:“又不是考状元,扯这些文绉绉的作甚?章清影也真是的,每一个人进来都问什么李义山、李长吉,谁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偏还要我等呆坐在这里,走又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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