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1/2)
啊!
没等何溪醉把这已经酝酿在喉头的凄厉惨叫转变成可以在空气中传播的声音,她的嘴便被童彦若死死捂住了。
“别叫!”童彦若压低声音,口气严厉地命令道。
何溪醉惊恐万分地瞪圆了眼睛盯着童彦若,她脑海中首先迸出一部电影的名字——《时光倒流70年》,随后,一个无形的巨大印章在脑海中的这几个字上盖下重重一戳——“别傻了!做梦呢!”于是一瞬间,何溪醉觉得自己刚才的恐惧和惊异变弱不少,她安慰自己——没事……做梦呢……醒来就好了……
然而,如果这是梦境,那么它也未免太过真实与漫长。
何溪醉听到童彦若低沉的声音,“镇定点!千万别声张!”——她没有醒。
然后,她感受到对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慢慢松懈下来,终于离开了——她仍没有醒。
紧接着,她看到童彦若皱紧眉头,“别傻盯着我看!保持沉默,所有事情下课后再说!”——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的目光还没从童彦若脸上撤退,达令严厉的声音响起,“童彦若!你嘀嘀咕咕跟何溪醉说什么呢!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听课!”——奇怪,她居然还在梦中,这么牢不可破的梦境……
刚刚才退去的惊恐不安又潮汐般再次漫过何溪醉的心灵堤岸,她揣测自己陷入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令自己从中醒来,又一部电影的名字浮现心头——《盗梦空间》。
……这究竟怎么回事!简直见鬼了!难道鬼压床了?
……可是……我不是在大巴车上吗……坐着睡觉也会鬼压床?
……
何溪醉的每个内脏都开始由内而外疯狂生长一种名为焦虑的荒草。
达令又开始重新讲课,那一字一句都令何溪醉更加恍惚忐忑。她望了望身边的童彦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扭过头去盯着桌上的英语书凝眉沉思。何溪醉感到一阵剧烈头疼,她索性趴在课桌上,将头埋在臂弯里。
……睡一会儿吧……等会儿醒来,这个奇怪的梦境自然会结束的……
……神经衰弱……绝对是因为神经衰弱……回去以后我得向公司申请休年假……
……
睡着了的何溪醉是被一阵铃声唤醒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苏醒,她的意识便已经开始欣慰——太好了……闹钟响了……我是在自己的卧室……果然是梦……
然而,她的宽慰没能持续太久,在一种奇怪的熙攘喧闹“背景音乐”下,童彦若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醒醒吧,咱们得商讨一下目前局势了。”
恍惚中,何溪醉忘记自己已经领过了离婚证书,她把沉重无比的脑袋从手臂中撑起,有气无力地回应,“还商讨什么啊,财产怎么分不是已经敲定了嘛……直接去领证吧……”
“领证?你们要领什么证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何溪醉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她循着声音来源看去——一个非常眼熟的女孩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
何溪醉在大脑中飞速搜索了一番相关信息,她想起来了,那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英语课代表白晓勤。
白晓勤的眼神怀着无限八卦的神采,“你们要领什么证啊?结婚证?”
“早领过了,我们是去……”这句话完全不像是受到何溪醉大脑指令而说出的,倒像是直接在她的口腔里生成,脱口而出。当话说到第八个字的时候,她僵硬成了化石。
如果让童彦若来分析何溪醉这尊化石的成因,他一定会总结出这么两条:
一方面,何溪醉突然意识到白晓勤的脸不可能还拥有那依然如少女般的容貌,而也就在同时,她也一定回想起自己不久前在镜中看到了同样年少的自己。
另一方面,何溪醉终于领会到自己正身处某种错误之中——这货真价实的高中生活场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诸如“结婚”、“领证”之类的词汇发生关联,可是,她竟然让这种关联无可救药地发生了!所以,她不是说错了话,就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石化了的何溪醉很快又有了新的烦恼,那就是,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说错话,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曾与童彦若领过结婚证,并且又刚刚领了离婚证。而同时,她也确确实实出现在了这个不可能的时间与地点……这种矛盾令她不知所措,脑袋如同一张画满问号的a4白纸。
“她开玩笑你也信!”童彦若过来解围,他冲白晓勤露出个苦笑,然后推了一下何溪醉的肩膀,“别胡说八道。”
站在何溪醉座位边的白晓勤立刻一副了然于胸而又略感失望的神情,“谁信了,我也是开玩笑呢……嘿嘿,不过你们两个将来还真有可能去领结婚证哦……好了,赶紧交作业吧,就差你们两个了!”
童彦若一惊,他望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何溪醉,知道她现在就是个废人,只能快速运转自己的脑细胞,“呃……我想想……英语课代表!对了……英语作业是吧……我找找啊……”
白晓勤不耐烦地看着童彦若在抽屉里一通狂翻,“写没写啊?达令等着我去送作业呢。”
“哎呀,不好意思,我好像忘写了……要不你借我一本,我现在马上抄?”童彦若陪着笑脸提了个建议。
“讨厌!耽误事!快抄!给你三分钟时间!”白晓勤从怀里的一摞英文习题册中抽出一本来,甩在童彦若桌上。
童彦若站起身,又从白晓勤怀中抢出一本来,“再给一份吧,她也忘写了。”说着,他把习题册放在何溪醉桌上,“快抄!”
“真不愧为模范情侣啊!连作业都一块儿忘写!净忙着约会了吧?”
童彦若没有理会白晓勤的嘲讽,从桌上翻出自己的英文习题册,奋笔疾书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何溪醉整个人早已恍惚起来,她伸出手慢慢翻开面前的习题册,一行行英文扭曲翻飞在眼前,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动到自己的那白皙、充满弹性的手上。
何溪醉把手举在眼前,如同观察外星人一般出神地端详。
……这是我的手吗……这么年轻……
……
……我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
……我好像不再是我自己……但又确实是我自己……陌生又熟悉……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是因为离婚受到太大刺激,产生幻觉?
……我不是应该坐在夜晚开往姬水的大巴上吗?
……我不是应该一个人度过两天假期,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公司继续上班吗?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理由坐在这里……
……坐在这里听了一堂达令的英文课……
……坐在这里抄一份高中英语作业……
……我怎么了……
……是不是生病了……
……
何溪醉的目光游离到童彦若身上,仿佛即将饿死的人盯着一碗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红烧肉,她不知道自己眼中看到的是实物还是虚像。
“彦若,到底怎么了?我觉得很不舒服……哪里弄错了对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你一向什么事都能弄明白的……告诉我吧,我到底怎么了?我们到底怎么了?我特别难受……头疼得厉害……看在往日情分上,你帮我这一次吧……”说着说着,泪水已经蓄满了她的眼眶。
童彦若停了笔,看看似乎已经灵魂出离的何溪醉,又看看一旁满脸惊讶的白晓勤,他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拿起何溪醉桌上的习题册还给白晓勤,“不好意思,你先去交作业吧……她今天状态不太好,我抄完两份作业自己去交……”
目送白晓勤恋恋不舍地走出教室,童彦若放下手中的圆珠笔:
“跟我来,我们到外面谈。”
童彦若的话如同几根无形丝线,让何溪醉这具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又重新站立起来。站起身来的何溪醉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裙,一副夏日装扮,而她分明记得“正确的季节”应该是秋季。
又是一阵头晕,何溪醉感到自己踩在隐形棉花堆上,她紧紧跟在童彦若的身后。
走出教室后门,走过熙攘而明亮的走廊,走下转角有高大落地窗的楼梯间,走过种着两排女贞树的水泥路,何溪醉一路跟随童彦若来到学生密度较低的操场。
这一路上,她的目光紧贴在前面那个曾是自己丈夫的男孩背后,一秒钟都不曾离开——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是承载着她所有意志的一叶扁舟,在这本应物是人非但却一切错乱的混沌汪洋之中,只有这小舟能带给她全部的安全感与信心。
“领航小舟”停靠在排球场旁的一棵法国泡桐树下,何溪醉也跟着停了下来。
夏日阳光从树叶间隙静悄悄地****下来,从不远处篮球场上时不时传来的叫嚷声填补了树下的寂静。
何溪醉望着转过身来注视着自己的童彦若,突然感到莫名紧张,既盼望着他赶紧说些什么拯救自己的世界,又害怕他一张口便颠覆了自己的命运王国。
童彦若紧紧盯着何溪醉的眼睛,阳光被树叶间隙裁剪,在她脸颊贴上两片好看的淡金色光斑。如果周围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一定以为这个男孩正在对自己心爱的女孩告白。
何溪醉看到童彦若的喉结动了动,她集中所有听力神经去捕捉他的发音所引起的每一次空气振动。
“我们,大概是穿越了。”
不知为何,听到“穿越”这两个字,何溪醉突然产生一种想笑的冲动,可惜脸上紧绷的肌肉不够配合,所以童彦若看到一个怪异表情在面前这个女孩的脸上浮现。
“我们有那么潮?现在网上正流行穿越……”何溪醉觉得自己的音调难以置信地平静,不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否隐匿着汹涌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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