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大事抵定(2/2)
佃户们一听还要写文契,想着自己大字不识两个,不免得有些不安了起来,知芳看在眼里,向他们道:“也不是写了就要你们画押的,我也得先回过娘子才行,再说了朱先生可是个秀才,我骗得过你们,还骗得过他去?”
朱儒生忙站到前头来,道:“芳姐儿这话未免太小人了些,难道娘子还能在笔墨上骗了咱们去。”
知芳笑而不语,过不大会知盛从屋里出来,拿着文契念了,倒与适才商量的一般,尔后知盛又在知芳的示意下,把文契交给朱儒生看了,最后朱儒生把文契交到知芳手里,知芳折好了收进袖中,看了看天道:“时候也不早了,大伙且先回吧,那明朝就来交东西就是了。”
那朱儒生做了数十年的中人,佃户们还是信得过他的,见他看了文契没出声,便口里答应着,三三两两结伴而去。方中才落在后头,见知芳同秋禾二人笑得开怀,心里莫名地堵得慌,又瞅了眼知芳花似的笑脸冷哼了一声,背着两手走了。
“芳姐儿请留步!”
知芳诸人正要回内院去,却被一人拦了下来,知芳抬眸一看,原来是朱儒生,摆起笑脸问道:“朱先生有甚么事么?”
朱儒生搓着手腆着笑脸道:“我知道后山东南角上那块地一直还在娘子手里,如今东家兴起那么大个章程想来人手是不够的,哪里还匀的出人去侍弄地,可那块地空着也可惜了,不如-----”朱儒生剩下的话全化做了讨好的笑脸。
知芳携着秋禾边走边说道:“这事我是做不得主的,本来我替求求娘子也没甚么,可是我适才才被娘子教训了一顿,这会我再去一来我讨个没趣,二来也帮不上先生。”
朱儒生心里恨得直咬牙,面上却笑道:“我也不敢劳动芳姐儿,只是求芳姐儿让我见见娘子,我也好跟娘子赔个不是呀!”
一行人且说且走,已到了二门上,正碰上易嫂子走出来:“事情可办妥了?娘子使我来唤你们吃饭呢。”
知芳知道易嫂子是个老实,生怕她说漏了话,毕竟佃户们还没签文契,要是生出些变数可不大好,因此忙拉了她向里走:“怎么里头就摆饭了么!”
朱儒生见知芳撇了自己就往内院走,虽然心中恼恨得不行,却也不敢就跟进二门去,只站在石阶上唤道:“芳姐儿,可替我回一声吧。”
知芳打发了诸人进去,回身看了他半晌,待要不应他可看适才情形,佃户们倒还是有些信他的,得罪了他太狠总是给自己埋祸根,待要答应他吧,却不知润娘心底是怎么想的,当下只得道:“朱先生你且先回吧,等会儿再来问问,这会娘子吃着饭也不得空呢。”
朱儒生听她松了口,哪里还肯走:“没事没事,我在围房那儿等着吧。”
知芳想了想,行到二门阶上,道:“也罢,等会儿我叫人给先生送饭来。”她话音才落,就听一个男子的温朗地笑道:“我人都来了,可不麻烦芳姐了。”
知芳寻声望去,就见刘继涛拐过了影壁带着无腔款款行来,知芳忙道了万福,笑道:“我说的可不是刘先生,是这位朱老先生呢。”
刘继涛顺着知芳的手瞧去,见阶下立着个身形枯瘦的老者,宽大的棉褂子套在他麻杆似的身上迎着风直晃荡。
他拱手见礼:“老先生好。”
刘继涛,信安府唯一的状元公,朱儒生哪里能不知道!他自己考了一辈子也只还是个秀才,状元对他而言不啻于神人,自从刘继涛到了丰溪村,他便想见见这位状元公,只是连月来为生计奔波,况且又自惭形愧,因此倒是从未见过他心中的神人。断不想今日竟不期而遇,状元公还给自己行礼,他只觉两腿虚软头也不也稍抬,拱手唱了个大诺:“学生怎敢受大人的礼。”
这样的大礼倒叫刘继涛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应答,知芳已道:“刘先生快进去吧,里头已经摆饭了呢。”
刘继涛朝知芳感激地笑了笑,领了无腔进去了。知芳回头扫了眼还在那里抖个不住的朱儒生,道:“老先生若不肯去,且在围房倒坐里等着,等会子我让阿大他们给先生送点吃的。”
朱儒生兀自沉溺在适才的激动中,知芳说的话是一字未听进去,知芳看他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步进内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