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痛!(2/2)
“刘先生,刘先生睡了么?”清柔的嗓音淡淡的饭香伴着晚风细细地吹进刘继涛的耳鼻中。
“秋禾么,进来吧。”有了人声,刘继涛心底里的恐惧瞬时消散了不少。
“先生怎么也不点灯,我还以为先生睡下了。”秋禾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色行到戳灯旁,努力睁大眼睛摸了好一会,才拿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戳灯。
刘继涛笑了笑,他极想跟秋禾打润娘的情况,偏偏却不敢问出口。秋禾提起搁在上的食盒,左右瞧了瞧,问道:“无腔呢?”刘继涛正不知如何回答,秋禾已打开了食盒,端出一盅肉粥并几样小菜,道:“娘子知道先生受了伤吃不得大荤,特地托了孙家娘子做了这肉粥,先生闻闻,可香了!”
一股暖流自心底喷涌而出,温暖了他每一处的毛孔,那女人自已还在鬼门关上打转,偏还操心他的吃食,“娘子,还好么?”刘继涛听秋禾话音轻快,便大着胆了询问道。
秋禾闻言扑哧一笑,边摆碗筷边说道:“好得很呢,叫了多一个时辰被陈老先生骂了两句,这会正在认真的生孩子呢,陈老先生说还真没见过这么有精神头的产妇。”
刘继涛听得润娘无事,身子登时便软了下来,而周身的疼痛好似异常的
清晰了起来,只一瞬间额头便滴了冷汗下来。
秋禾一回身正对着他比窗外的月色还惨白的脸膛,就连唇色也白得吓人,惊声问道:“刘先生,你这是怎发了!”说着便跑到门边,冲外头直喊:“陈老郎中,陈老郎中,你快来呀,刘先生不行了---”
“秋禾,秋禾---”刘继涛有气无力叫着,秋禾这般叫法若是惊动了润娘可怎么好呢!
“怎么了?怎么了?”陈一平满脸惊慌地赶过问道。
“陈老先生,你快看看刘先生吧,脸色怎么白成这样呢?”秋禾一见陈一平,好似抓住根救命稻草般,赶紧把他推到刘继涛面前。
陈一平瞥了眼刘继涛,没好气道:“怎么白成这样?痛得呗!”
“痛得?”秋禾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继涛,她从来不知道挨几下打能痛成这样!
“哼,裂了三根胁骨还硬撑着坐着,换做是你早痛晕过去了。”陈一平凉凉地解释道。
“哎哟,我的先生那你怎么不躺着啊!”秋禾跺着脚埋怨道,又四下瞧了瞧,“无腔那小子怎么不见,枉先生平日那么疼他,这会他倒偷懒去了---”秋禾淘淘不绝地骂着。
刘继涛讪着脸清了清嗓子默不做声,暗自心道,无腔啊,对不住了。你相公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你哪里去了,你就担待些吧!
陈一平斜眼向刘继涛看去,揭短道:“无腔多半是被他差去打听你家娘子的情况了。”
秋禾闻言立时停了口,躁红着脸问刘继涛道:“先生还动得么?不然我把肉粥拿过来吧。”
刘继涛本来惨白的面上添了淡淡红晕,点了点头道:“拿过来吧。 ”
陈一平动了动鼻子,叹道:“真香啊,小子你真是有福气啊,那丫头痛得要死不活的还惦记着你没吃饭,巴巴地让孙家娘子做了这肉粥给你送来。”
刘继涛艰难地舀了勺粥送进嘴里,只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任何山珍海味都及不上它的百分之一,因此他每一口都吃极仔细,好似要嚼尽每颗米粒、每粒肉丁内的鲜美。
“哎---”陈一平摇头叹道:“你啊再这么细嚼慢咽的,粥就要凉可是糟蹋了丫头的主心意哟!”
刘继涛微微一笑,道:“凉了也是好吃的。”
陈一平从鼻中嗤了声,还没开言,忽传来道响亮有力的婴儿哭声“呱呱,呱呱,呱呱---”
“哎哟,生了!”陈一平与秋禾欢声高叫,先后脚的奔出房去。
刘继涛手中的白瓷调羹“哐啷”一声,掉进盅里,他呆愣地坐着,魂灵儿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过得好半晌,他方渐渐地回过了神,强忍着痛疼,扶着交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行到门边倚着门框望向漾润娘的屋子,听着正院的欢喜声,他苍白病弱的脸上浮起极淡的微笑,眉宇间却
漾起幸福的涟漪。
“相公生了,相公生了---”无腔欢呼着跑到刘继涛跟前,正要开口却被刘继涛敲好几个脑门:“尽胡说八道,相公生甚么!”
无腔被刘继涛轻责了句,立时掩去了脸上稚笑,束手恭立地回道:“周娘子生了个女娃,且母女平安。”
“是么。”刘继涛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时不慎抖落了眼角的泪珠,他不知自己是悲是喜,自己这样的人有资格照顾她们母女一世么?或许离开才是对她们好吧!刘继涛忽地痛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相公,我扶你歇着吧。”幸好无腔眼急手快扶住了他。
刘继涛啊刘继涛,你只是想便心疼到如此么,若那一日到来,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