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求援(上)(2/2)
“若能请得族长来当然最好,只是---”
知芳听出润娘言语间的笑意,胸有成竹地道:“娘子放心,我定能请了族长过来!”
“那,我可睡了。”
知芳隔着纱帘见润娘的身影往被褥里赖去,脸上荡起浅笑:“娘子只管睡就是了。”
周友清拄着拐在自家的正堂上来回打转,他沟壑纵横的老脸黑得如同一面断崖,拐棍拄在水磨青砖上发出“笃笃”的脆响,好似那青砖下一刻便要碎裂开来。
“太翁,太翁---”一个仆童飞奔进堂。
周友清忙问:“怎样了?”
那仆童躬身禀道:“悛大官人领着人还在恒哥儿家门口闹又骂得十分的难听,把半村的人都惊动了,这会恒哥儿家门口黑压压全是人!”
“糊涂没脑的混帐东西!”周友清把拐杖拄得“笃笃”直响,颔下的花白髭须根根直竖抖颤不停。
那仆童被他骂得一脸的唾沫星子,却不敢抬手去擦,退缩在角里身子弯得跟虾米一样。
“缩在那装甚么傻,还不再去打探着!”那仆童已经够躲得更远了,却依旧被周友清的怒火烧着了,脚下生风般刮了出去,而周友清则继续在堂上暴走!
“太翁---”周友清的老管事急急地赶进堂来,正好与那仆童错着前后脚。
“又怎么了!”周友清中气十足地吼问道。
老管事服侍了周友清一辈子,对他的脾气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因此虽然被吼了,却不慌不乱地回道:“恒哥儿家的芳丫头来了,在东角门那里等着要见太翁呢。”
“她!?”周友清终于站住了脚,两道长长的花白浓眉打成了结,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她来做甚么?”
老管事是周家的家家奴,自小便跟着周友清,从书僮做起到如今当了大半辈子的的家,精明是自不用说的,就是周友清那点心思他也是猜得透透的。当下凑到周友清身前道:“太翁,那丫头打小就是个精明的,这会她来自然是为着悛大官人的事,不如叫她进来问问兴许能解了眼前的难处。就是不成,咱们也不吃亏的。”
周友清斜着老眼睨向管事,问道:“她会有法子?”
老管事道:“哎,有没有法子,咱们问一问又不费力的。再则说了,苏娘子毕竟是因昨日受了惊才早产的,今朝悛大官又再三的上门去闹,如今他们家有人求上门咱们要是连见都不见,将来事情过去了,外人议论起来,还不疑心是太翁使着悛大官人上门闹?这件事说到底苏娘子终是没做错甚么的。”
周友清心里着实恼恨润娘,也望着周悛能整治了她。偏周悛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成事不足也就罢了,这会还丢了自己的脸面,逼着自己竟要帮起润娘来,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因此哆嗦着嘴皮就是不应声。
老管事自是明白他的心思,摸了摸才刚揣进怀里的一贯钱,眼珠转了半圈身子往门口转去,试探道:“不然,我打发她回去---”
“等等!”周友清慌忙叫住老管事,沉吟了半晌道:“你领那丫头到东角院的西厢里候着。”
“嗳。”老管事的眸底闪过一丝蔑笑,转身而去。
知芳背对着那扇刷着青漆窄小角门站得笔挺,任由日头一点点的西移,地上的影子渐渐地拉长,而她笃定的背影却没有一丝的焦急。
终于身后传来“吱噶”的声音,随后便响起老管事沙哑的嗓音:“我替你说了一车子的好话,太翁才答应见你,快随我进去吧。”
知芳的右嘴角向上歪去,鄙夷的冷笑一闪而过,转过身面容上已换上了感激的神情,将一个小布包塞进老管事手里:“多谢平叔了。”
周平接过小布包掂了掂,里头怕不有两贯钱呢,心道那小****倒真是大方,随便塞塞就是三贯钱!眼里的笑意越发真诚了:“都是一家子人,苏娘子一个****人家也实在不容易,能帮的我哪有不帮的道理。”
“那是,素日我在家总听阿娘说论起这么多本家人,惟独平叔最是仁厚肯帮人的,不然我也不能求到平叔这里来呀---”知芳随着周平沿着墙根拐过道小门进了东角院,知芳踏进院中的那一瞬时,微有些愣怔忙收敛了心神,听周平指着矮小破旧的西厢,道:“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回禀太翁!”
知芳福身道:“多谢平叔了。”
周平受了礼,道:“你就在等,可别乱走动惹恼了太翁,我可帮不了你!”
知芳笑脸依旧:“我理会的。”
周平溜着眼打量了她一通,方背手而去。
知芳站在院中以目相送敛了笑脸,日影斜斜地照在她细眉杏眼的脸上,却是阴沉一片。微风掠过,石榴裙的裙裾轻轻扬起,她翩然转身,艳红裙裾微漾仿若盛开在日影下的一朵美人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