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2/2）

屈皓文不疑有他，点头道：“你远路赶来，好生歇息。我去营中走走，探看一下今日伤兵情形。”

阴素华起身道：“我得你急报，说是军中瘟疫蔓延，心里着急，欲退兵言和，故而巴巴地亲自赶来。你既要去探望伤兵，我也随你同去，瞧一瞧大伙儿情形。”

燕风行前一步。劝阻道：“此事万万不可，须知你现今身子骨弱，万一染上瘟疫，难以抵抗……”

“是啊！”屈皓文体贴地扶她坐下，“你乖乖呆着养伤，我去去就回。”他见阴素华不依，不悦道，“如今正在对姚平用兵的紧急关头，你若是有个三病两难，可叫我如何是好？”

阴素华见他情急，只得点头道：“你去看看。回头把具体情形告知于我。”

“恩。”屈皓文答应着，匆匆出帐，带着数员属下将领去往后营。他在后营伤兵营中仔细探看过众兵伤势，嘱咐他们好生将养。又吩咐随侍医官加派护理人手。那医官虽面有难色，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几人出了伤兵营，那医官吩咐下面太医送来熬好的药汤，让几人服下，又送来以药渣熬制的残水，让他们仔细洗过手脸，以作预防，暗地里觑空禀奏道：“屈大将军，如今瘟疫渐成蔓延之势。小的这里人手不够，大将军不如再把些归顺的民夫降卒调派过来，协助救治伤兵，就算他们不慎染了病，及时隔离开来……”

屈皓文点头道：“成。一会儿你去领了批文，再去选调些人手过来。”几人说着话，来到配药处。他看着那些卖力铡药的降卒，沉思起来。

这些降卒中，一名长发掩面****齐膝而断的老者佝偻着腰，把头埋得极低，一手不停朝铡刀口送过药杆，一手往来铡动。

屈皓文负手往来踱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停在那老者身前。那老者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来人！”屈皓文扬声喊道。

那老者推开铡刀，突然整个身子匍匐倒地，声音嘶哑道：“大将军，请饶老朽一命。”

屈皓文愣了愣，觉得这声音有些儿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他没去理睬这个卑微的俘虏，对行到前来的医官吩咐道，“虽然你说那法子颇为可行。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送过去的人……唉！你还是尽量挑一些体弱身残者有如此老者过去吧！他们若是一人小心伺候数人，应该问题不大。”

“是。”医官答应一声退下。

那名俘虏虽听他此话不明不白，倒喜对方并未认出自己，遂三缄其口。匍匐在地叩首不迭。

屈皓文并未多看他一眼，带着众兵将行出大帐。

恰此时，狄海静匆匆行来，和屈皓文见过礼，两下里站在帐门外说话。

兵士们来来往往，从帐中挑出十余名身弱体残者，带出门外等候聚集，适才那名老者也在其中。他抬起头，隔着凌乱长发悄然窥视四周，蓦然见到屈皓文的眼光有意无意间从他面前掠过，他惊得慌忙低下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反而引起屈皓文的警觉，他想起这名老者的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遂故作漫不经心地和狄海静又说了几句话，相互行礼告别，摆手让众将先行朝后营门处行去。

那老者听到一行将军沉重的脚步声行远，提起的一颗心，刷地沉回原处。他悄然抬头，朝那一行远去的人影恨恨看去，猛听得身后有人发出一声轻笑，不由回过头去，正和屈皓文促狭的双眼相接。他“刷”地猛抽一口冷气，想要低下头去，却已经被屈皓文认了出来。

屈皓文踏前一步，作揖道：“冼老先生，潼庸关外匆匆一别，没曾想今日我们又在此处再度相逢！”

冼凤奇此刻恨不得面前裂开一条地缝，他好钻进去躲藏起来，赫颜片刻，呐呐不能成言，耳听得屈皓文扬声喊道：“来人。”

一名侍卫匆匆奔来，抱拳恭敬道：“屈大将军有何吩咐？”

“把这位老先生扶起来，送去好生梳洗了，带到中军大帐来见本将军。”屈皓文又对他作了一礼，笑道，“冼先生请！”

两名侍卫上前，扶起冼凤奇带下。

屈皓文一扫心中阴霾，施施然朝中军大帐行去，才走到帐前侍卫列队之处，只见赵西樵迎上前来，恭敬施礼道：“请屈大将军止步，这里是陛下吩咐为你所备的洗手液，另有美酒一杯，请你用过了，再行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