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之云远(7)(1/2)
这一天早些时候,伯巍曾到南郡王府,探望新婚不久的小郡爷。兄弟两个寒喧两句,伯巍鬼鬼祟祟咬耳朵问:“喂,这段日子怎么样啊?”小郡爷推心置腹附耳回道:“挺好的。我正想去看看我小徒弟,你对她有恩的那个丫头。你去不去?”伯巍唬了一跳:“你媳妇那边儿没事?”“没事。她人挺好。就是我们家老人拘得我死紧,叫人有点儿透不过气来。你来了,我陪你游猎去,是正经事,须没妨碍……你笑什么?去不去?不去就——”“去!”伯巍一口答应。
两个人一合计,伯巍手下有队死忠的侍卫,上次月夜私自出行时就带着用过,断断不会露口风,惟一位梁中使,是打小儿照顾太子的,性格刚正迂腐,嘴儿还挺碎,他要是知道两人往花深似海看小姑娘去了,准得报告宫里头去。幸而他旁的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嘬两口儿,因此叫下人们摆个酒席,煎几样他爱吃的玩艺儿,大家轮流把盏,就把他给困住了,小郡爷和伯巍得以悄悄出门。临走前,伯巍还问一声:“你爹娘那儿没问题?”小郡爷道:“没事儿!我跟我那位说,我们出去游猎,不想告诉爹娘,怕报备起来麻烦,她人挺好的,答应帮我们瞒着。”伯巍笑了,两个人这才奔你这儿来,大概是呆得太久了,梁中使到底觉得不对劲,问将起来,小郡爷那位刚过门的新媳妇,哪儿是积年的宦官的对手,到底没瞒住,梁中使闹到南郡王夫妻俩面前了,这才有火急报信、飞奔来寻人的事。
要说伯巍也不简单,软软硬硬的,说了一套子一套子的话,什么真相都没坦白,就向南郡王夫妻、小郡爷小夫妻道完了歉,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居然还顺便把梁中使的怒气给抚平了(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太子府就向南郡王府告辞,两边儿看起来都客客气气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关起门来天晓得怎么各自算帐。
至于妈妈回到青衿院后,有个人早跪在屋子里头等着,却是金琥。她见妈妈回来,惶惶然忙叩首道:“妈,是我不合又多了句嘴,跟嘉先生聊紫妹妹的事,不知怎么的又成了煸风点火,嘉先生不高兴,我拦也拦不住。不是我不记得妈的话,实在是不知怎么就又闯了祸了。妈你千万别怪我!”
妈妈眼角瞟了她一眼,鼻子里哼道:“你就是一只蝎子罢了,忍不住这个毒尾巴螯人,我是留不住你,着你去嫁人罢了,倒是能跟人家娇妻美妾们上演个全台本戏〔注〕的。”金琥俯在地上,不敢应声。妈妈道:“怎么?放你生呢,还不三跪九叩的谢恩?人家我不放生的,恨得想咬我一块肉!我活着合是给你们这些蛇蛇蝎蝎的小妖精们树仇了。“金琥不知她所指何事,还是不敢应声,只怕一说话又是错。妈妈看了看她,语气倒软了,道:“去吧。嘉兰那丫头的心思,倒不是你挑得起来的。紫丫头翅膀也硬了,不是你几句话毁得了。蓝大人不是肯讨你?你趁热打个几锤子,就定了去罢。我不与你作难。契身银照是百倍的例,算抵了这些年房子家伙的用度,首饰衣物我叫采霓帮你点着,该院里的还院里,该你的你自己带走;欠院里的开销,我让你一步,抹去三分利,就收着一分意思意思,够仁善了?你去老夏那个开个帐目罢。”金琥立马叩个头,脸上却还在犹豫,妈妈叹道:“去罢。年岁也大了,你不是在勾栏里终老的材料。趁着还有人要,挤到人家屋里去挑嘴拨火,没我辖治,料一般男女还不是你对手,你能混个善终也未可知。”
金琥听这话,果然有理,甜甜蜜蜜的谢了,又怕那一笔勾倒两分利的好事儿泡汤,便敲钉转脚,叫妈妈写了个条儿,颠颠的捧着跑走,大约直接找夏光中核算去。
妈妈背地里冷笑两声,采霓进来,替她宽了衣,放下头发来,拿宽齿梳子先通一遍,随口问:“小郡爷问的孩子,是如烟罢?”妈妈自己拈了香脂涂抹双手,对着镜子,搭拉了眼皮半看不看的,应道:“嗯。还能有谁。”
采霓便笑道:“那妈妈回他:孩子大了,总像是一天变个新样子,但底稿儿在,拘住了,是跑不了的。——这意思倒是怕她越大越不中用呢、还是怕她生了外心跑了呢?”妈妈鼻子里哼一声:“有我在,两样都跑不了她的。”采霓应一声,不再说话。妈妈偏了点头,从镜子里瞟她:“怎么,你倒担上了心了?”
采霓笑起来:“可不就是呢!妈妈,你说从前嘉兰、苏铁两位姐姐吧,都不是省事儿的,可那时候我虽然年纪还小,看起来她们也就是闹别扭的猴子,有条链子一牵、须飞不到天上去!可如今这左一个紫宛、右一个如烟,年纪一个比一个小,资质却一个比一个奇,我都有些看不懂了,竟不知她们是哪一路上来历劫的妖怪。”
妈妈笑了:“理她哪一路,有老娘管教着,飞上了天才好呢!”采霓也笑,换了篦子细细通着,换个话题,也没什么正经的,无非是一本子生意经、一本子女儿经,娘儿俩头凑着头唧唧哝哝正说得入港,金琥又回来了,说是老夏不在,派在职位上当班的小徒弟并不认识妈妈的字,非要过来当面问一声,现在门外头等着呢。
妈妈眉毛一拧,把他叫进屋来,劈头就问:“你师父越性是班都不当了。好,好得很,现在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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