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光华年少 一一三 蛛线蚂迹(2/2)
决明在心中算了一下,答道:“我二十岁时入的宫,如今已有十二年。”
听罢,太子道,“原来已过了那么久。”便默默站着,似乎在悠然出神,点漆般地眸子,也笼上了一层迷蒙之色。
良久,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决明试探着唤道:“殿下?”
太子猛地一颤,定定看向决明,半晌,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她向担忧的决明安抚地轻笑道,“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明姨,你说,人小时候下的决心,长大后还会记得么?”
见她神色如常,明决放心了些,想了想,小心答道:“小孩子么,贪吃贪玩的,无论说过什么,长大后多半是早就不记得了吧。”
“这样啊。”太子淡淡一笑,“如果有人还是记着,那怎么办?”
“咦?”
不等决明疑惑,太子轻笑一声,道:“昨日还剩下些公务,明姨。我这便走了。”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决明蹙眉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去招呼着殿外的宫人:“今日天热,记得往院里多洒几遍水。”
梁嘉楠跟在姜承昶身后,心里有些打鼓。
如果情况允许,他是绝对不想招惹这个目下无尘地大皇女大人的。可惜自从家书事件后,随他出来的那几个家人对他的兴趣突然大了起来。每时每刻,只要他一走出车里。就能感觉到她们投注在自己身上地视线,是如此专注,如此热情。若不是知道前因后果,梁嘉楠几乎要以为她们集体爱上了自己。
可惜专注地眼神也是有许多种含义的,很不幸,梁嘉楠摊上地并不是爱慕,而是监督。
不管他走到哪里。总之,只要出现在两人以上的场合,身后就会感觉到有灼热地视线投射过来。她们甚至不说话也不劝阻,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那份执着和敬业让他时时如坐针毡。
这个现象让自觉已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梁嘉楠十分苦恼,他也曾试图同这群人里面的“领班”沟通过,但来来去去,对方总是低眉顺眼地咬住一句话:“少爷多心了。”
靠!多心?换你来试试天天被人用如此热情的目光追膛着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多心!
气归气。梁嘉楠还真没有办法。即便没有人告诉他,他也能感觉得到,在这群人对自己恭敬的外表下,服从的却是其他人——比如说梁姨或者便宜老妈梁无射的命令。他不禁有些后悔这两年在小镇独居时没有做些什么收服下人之心地事情,比如谈谈民主说说人权问题人人平等之类的,收买一下人心。不过当想到支付她们工资的人还是梁无射后。便也释然了:只要有钱拿,哪怕老板说的话再混帐你也得听不是?
于是梁嘉楠从此只好独来独往,不与任何梁府以外的人说话,好在还有天冬时常斗个嘴,日子倒也没那么难熬。
但是压抑到今天,当看到下人们都在午睡后,梁嘉楠便由衷生出了有机可趁的喜悦之情。他未必真的想同外人接近,但既然有现成的机会,不违反一下禁令怎么对得起自己?
如此这般,他便同没怎么说过话地姜承昶走在了一起。起先还有些惴惴。尔后便因专注与美景与打破禁令的快意。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其实此地景致除了天然幽静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但鉴于梁嘉楠刚从“樊笼”中被解放出来。就算看到根狗尾巴草也要仔细研究半天,所以眼下他走着走着,竟然还生出了吟几句酸诗的念头。可惜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只想到“青蛙在台边,扑通一声跳下水”之类八竿子打不一块儿的和歌。
前方姜承昶虽然没有回头,却仍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的愉悦。有意思。她想,这人据说是梁无射唯一的儿子,从小深受家中宠爱,在亲朋间也有着无法无天地名头。自从两年前梁修竹因他栽了个大跟头后,他便在皇都中销声匿迹。有不少人传言,是梁家觉得他太过丢脸,便将他送走了。后来据自己所查到的消息,果真如此。但梁家并没有亏待这个闯祸的小少爷,每到春节时他也会回家一趟。而据看到的人说,梁无射对他虽颇多训斥,骨子里还是疼爱这个儿子的。
让这么一个人与自己同行,等于是拿住了梁家一个软肋,而梁家,又是太子不可或缺的助力。也就等于,是太子与自己之间一个微妙保证,说来还得多谢宇皇,若不是他——
慢着!宇皇的邀请?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
姜承昶将所有线索细细想了一遍,却仍不得要领,但心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让她不敢轻易抛开这点疑惑。
正思索间,忽地听到前方有流水响动,脚步下意识地往那边走去,原来是一条小溪,蜿蜒绵长,直向远方流去。
骤眼看去,这不过是条普通之极的小河,至多浅了一些,但姜承昶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与先前地疑问有着隐约地联系。但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出这种不对在哪里。
这时,却听到梁嘉楠一声低呼:“咦,这里的河床这么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