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五十六章 父子恳谈(2/2)
“爹,没事我可走了。”张剑亭转身迈步,不再和自家老爹吵。
“回来!”张诠叫住了人。
“还有什么事?”张剑亭拖长了声音问,一脸的不耐烦。
张诠却静了,微皱了眉,若有所思。
张剑亭见张诠要说不说,更是不耐:“爹,我走了!”
“今儿,你和谁一起出去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张剑亭赌气。
“和小姐去的?”张诠眉间拧紧,担忧得很。那两人出去他就看见了,又见着是一起回来的,可还是不愿意相信。
张剑亭失笑:“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张诠又没言语,沉默了半晌才说:“你是我儿子,你的心思,我看不明白?”
张剑亭心里忽然就颤了一下,紧张起来:“爹,你想说什么?”
“早知会这样,也许当初真不该把你叫回来。若是你至今还在江湖上飘着,又何至会有这种情况……”张诠长叹着。
那声叹教张剑亭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爹老了,满脸的倦容。这些日子张诠是最忙的,然而每次见他都极有精神,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周到细致。然而方才那一声叹过,张剑亭才发觉原来爹的两鬓早都白了,额头也有了皱纹。张剑亭心里没底,强笑了出来:“爹,你是怎么了?不是你怕我闯祸才教我回来的么?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张诠摇头:“以后,离小姐远点吧。”
“爹,我不明白。”张剑亭左顾右盼,嬉皮笑脸,“你跟我说的,要我保护好那一家子人,怎么现在突然说这个?”
“剑亭,非要我说明白么?”张诠痛心。
“爹,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张剑亭慌张,“我先走了。要赶紧去沐浴去,身上难过得紧!”要落荒而逃。
“慢着!”张诠喝住。看了看儿子背影,上前搭住了他的肩,语重心长,“剑亭,此时只有我们父子两个,你跟我说心里话,你对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张剑亭心里七上八下,怕自家的爹说出来什么,又明白自家爹要说什么。却还得装着傻。
“剑亭,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清楚。”张诠还是没把话说出来。仿佛只要说出来,那心思就坐实了,若是不说,便什么也不是。
“不就是公主么?”张剑亭故意笑着讥嘲,“公主有什么的?反正她平时也没把自己当过公主!”除了,有几次,在关海沧的面前,除了,有几次,他亲眼看着关海沧向她跪下去。白明玉那公主当的,古怪得很,“也就是爹你总想动想西的,我可没见她有什么了不起!我倒是不知道,爹你是这么畏惧权势的人!以前我爹可是清高儒雅的名士,多少人请都请不动的!怎么现在这么胆小了?”
张诠没在意自己儿子的讽刺,只摇头:“你跟我打马虎眼呢?我说的不是这个。小姐她是关爷的妻子,那桩婚是御赐的。你……”
“御赐的?”张剑亭听了,反不想走了,猛转身看着父亲,怒极而笑,“御赐的婚事,怎么还不成亲?爹,你总夸关海沧,可这事,关海沧就是一混账!拖了这么久,拖到人心都寒了,他什么意思!”拖得白明玉从初见时的清冷杏花枝头傲立,到了现在随风残瓣零落憔悴,难道关海沧不长眼睛的?什么都看不到?还是他那心是铁打的,什么也感觉不出?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不管现在如何,这婚事他们谁也赖不掉的!拖能拖到什么时候去?你别趟进去,倒把自己陷了!”张诠语重心长。他是真心疼自己的儿子,怕儿子惹祸受伤。
“爹,我眼里,没什么公主,我眼里,只有一个伤心的人。爹,你心疼我这儿子,难道白明玉的爹就不心疼他的女儿,关海沧死拖着不认,难道白明玉的爹就舍得自己的女儿遭罪?爹,不管有没有什么御赐的婚事,既然他们还没成亲,那就不是夫妻。爹,关海沧不去喜欢人心疼人,难道还不准别人去喜欢心疼?爹,难道白明玉就要被折磨到这地步,只因为一个关海沧,别人都不能接近她了?那她也太可怜了!爹,你一直赞赏白明玉,难道她就不值得人疼爱么?难道,她就只能一个人痛苦么?”
“我也希望能有人好好照顾小姐,心疼小姐。”张诠摇头,“可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千万不要是我的儿子。剑亭,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当爹的心吧。”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我心里是怎么样的。”张剑亭深深吸气,“爹,知子莫若父,你想对了。爹,知子莫若父,你也该知道我认定的事,也不是说回头就回头的。”
“你这混账!”张诠抄起桌上的砚台就丢了过去。
张剑亭不躲不闪,由着那砚台打在他身上,扑了衣襟上全是黑墨:“爹,其实我没想太多。就是,就是瞅着白明玉,我想教她能开心点。她打了十年的仗,生生死死,在她心上磨了十年。到如今,还不得消停。连奢望点感情,都寻不着影子。爹,我就是,觉得她可怜。不对,她不是可怜……”张剑亭说了又摇头,“没人能可怜她,也没人有资格可怜她。可是,她也不该一直受着那些混账事的折磨。你说,她是公主,可她这公主当的可有半点公主的样子?人家公主娇宠溺惯,怎么她这公主就得被人煎着心?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剑亭,我也知道小姐不容易,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儿子的,你才是我的儿子!”
“我是你儿子。谢谢,爹。”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