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2）

第七十七章

通往勃艮第的道路上，一群衣着褴褛的士兵们正沿着崎岖的道路上艰难前行着。由于刚刚下过雨的原因，泥泞的道路变得格外难走。初战的锐气早已从这些疲惫的士兵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铩羽而归的军队正无精打采的缓慢前行着。如果不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头发在开篷马车上随风飘扬着，恐怕没有人认为这些寒酸的部队就是护送安茹公爵玛格丽特的护卫队。

然而比起体恤自己的士兵们，玛丽现在还有一件更加急需处理的事情，那就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一个说粗鲁都让人觉得太过轻描淡写的黑发青年正斜靠在玛丽身边，双臂伸展两腿交叉，柯蒂斯丝毫不顾及同车人感受舒展着自己褐色的躯干。

“你说为什么？因为这里有空位啊。”

“不，我的意思是……”

“哦，我的马被那个什么元帅征调拉物资去了，我也没办法啊。”

……这个人，真的可以和自己正常交流吗。怀着对这个问题深深的疑问，玛丽在脑内拼命罗织着理由来赶走身边这个无礼的野蛮人，不过在她开口前却被狡猾的前佣兵先下手为强：

“你不是任命我为你的副官吗。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都有护卫你的义务，虽然陪你这个小丫头玩过家家很无聊就是了。”

“……”

仅仅是凭让那个才华横溢的安茹公爵哑口无言这件事，柯蒂斯可能就已经具备名垂青史的资格了。面对很少这样气鼓鼓嘟着脸的玛丽，还想继续逗弄她的柯蒂斯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喂，那个了不起的元帅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底气雄厚又略带恭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约兰达卿，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是吉尔。在一匹高头大马的背上，轻甲装束的栗发长者正微微欠着身子向马车内的玛丽问候着。在吉尔的背后，一个同样栗色头发的女孩子正四处张望着。

面对吉尔例行公事般的问候，玛丽的脸上马上展现出毫无破绽的完美微笑：

“没关系，伤势的话基本痊愈了。比起我来，应该还有更多伤者需要照料吧？”

“那么，在下告退了。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转告息女弗兰斯，她会帮你解决的。”

“嗯，都包在我身上吧！”

还没等玛丽回应，吉尔背后的弗兰斯就活蹦乱跳的一口答应下来——对照那个半月前已经奄奄一息的那个娇小骑士，她的伤实在是恢复得令柯蒂斯都感到吃惊。

点点头，吉尔没有再多说什么。将马头一调，吉尔就打算这么直接离开。

“吉尔元帅……”

开口叫住正欲离开的吉尔，玛丽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实际上，无论是现场气氛还是两人的关系，在这个时点上都有些微妙。本来应该是盟军关系的两人却对对方无法完全放下心来，虽然合军到了一处，不过双方的部队还几乎是分开行动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在战争的最后，因为吉尔的单方面撤军导致玛丽的部队不得不孤身奋战，结果在柯蒂斯的掩护下才勉强逃了出来。损失惨重不说，玛丽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吉尔为什么要在击败爱德华的大优势情况下撤军。

这一点对于吉尔来讲也一样。在两军汇合后的第一时间，吉尔就马上找到玛丽开始对质。自己是接到玛丽开始撤军的消息后才开始撤退的，自己的部队作为主力本应得到她的掩护，结果撤回来的路上不仅没见到玛丽的影子，还被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英军截杀，损失了相当一部分人马。

“有什么事吗，约兰达卿？”

沉稳又略带一丝冷意的声音将玛丽从沉思中拉回现实，面对一动不动注视自己的吉尔，玛丽马上将面部表情调整成彬彬有礼的温和笑容：

“既然以后将要一同抗击英军，吉尔元帅就不用那么拘束了。我们相互间以名字互称吧？当然如果元帅还是不习惯的话，以爵位称呼我也可以。”

看上去只是一个礼仪完美的淑女并不过分的请求，但吉尔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就断然拒绝：

“无此必要。与其想这种事情，约兰达卿还不如把你这种才华放到如何说服勃艮第公爵上面去。”

“嘻……”

坐在旁边的柯蒂斯捂着肚子差点笑出声，却被玛丽狠狠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果然耍小聪明是行不通的啊。

自己的爵位是安茹公爵，而吉尔元帅辛苦半生也只是个男爵，如果以爵位称呼的话，自己显然更具领导地位。就算相互间直呼其名，那最先提出这个提议的自己也更有主动性，而且会给其他人留下礼贤下士的好印象，所以无论吉尔选择哪个都对自己更有利。这本是玛丽就任特鲁瓦领主时常用的外交手段，结果没想到被一个军人这么轻易的识破……果然不能小瞧了法兰西第一元帅。

看着吉尔背后弗兰斯露出不好意思的抱歉表情，玛丽在脑内把这个促狭的想法排除后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马上就到勃艮第了。根据佩丝特的暗报，这次几乎法兰西幸存的全部贵族都聚集在勃艮第的首府第戎一起商讨抗英大计，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勃艮第派领袖，但能否取得实质上控制着法国残余领地的庞大势力——贵族议会的支持，还是个未知数。

今晚就会到达第戎，信已经通过佩丝特告知对方了，在那之前还是养精蓄锐比较好吧。这么想着，玛丽对吉尔点点头，轻轻阖上了双眼。

“……”

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玛丽的陷入梦乡的侧脸，坐在她旁边的黑发青年若有所思的沉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