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雷电储存的记忆（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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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前，农业高中所在的位置，本是一大片空地，地势在县城范围内最高，是一个小山坡。日本鬼子占领天河县之后，履履遭到抗联和天河爱国反日志士的偷袭，日本鬼子损失惨重。

为了树立威严，打压反日情绪，小鬼子决定公开处决一批抗日志士和无辜百姓，杀鸡骇猴！如此一来，急需一个刑场，选来选去，选在了现在农中这个位置，这里地势高，处决人犯之时，方便百姓围观。

上高中期间，燕赵是个好孩子，每天都趴在课堂里认认真真听讲；绿豆则不然，一周五天，四天半都要逃课出来闲逛。

当时，农业高中主要是以培养农村科技人才为主，在校学生考大学只是副业。学校为了方便学生们亲身体验农业生产，不但自留了大片校田地，而且还养殖了许多鸡鸭鹅等家禽。

一天，绿豆在四处游荡时，偶然逛到农中，发现了这些自畜家禽。

那个年月，生产力低下，物质极其匮乏，尤其是农村。当时，国家对粮食还实行统购统销，土地里打出的那点粮食，除交足国家供应粮之外，老百姓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还有余粮喂养家禽？鸡鸭等现在社会随处可见的口腹之物，在当时的农村极其稀罕，过年过节，小家小户能吃上一顿鸡肉炖酸菜，已经十分奢侈。

看到这大群的家禽，绿豆比发现了新大陆还要开心，一番试探之后，发现农业高中对这些家禽的管理极其松懈，当天便轻而易举的顺走了两只肥鸡，回到大岭村，大快朵颐，当然，这种好事，燕赵是少不了的。

“好吃不撂筷子！”绿豆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嘴里一旦淡出鸟儿来，便会想方设法到农中顺出几只家禽，改善伙食，打打牙祭，非但一直没有被发现，反而和农中看管家禽的老头儿处成了好朋友，忘年交。

俗话说：家贼难防！自从绿豆和看鸡老头儿成了好朋友，农中的鸡鸭丢得更快，但是农中的领导层们，却始终没有怀疑对象确定到绿豆头上。绿豆偷鸡摸狗这么多年，每一次都偷得战战兢兢，唯独高中这三年，是他偷盗生涯中唯一没有失手的三年，也是最安稳、最辉煌的岁月，至今犹在怀念。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话诚不我欺！农中看禽老头儿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几十年的咸盐绝对没有白吃，对天河县近几十年的历史如数家珍，平日无事，在与看禽老头闲聊的过程中，绿豆受益匪浅，

老头儿当时已经七十多岁，孤家寡人，无家无妻无儿女，拥有着所有老年人共同的通病——喜欢回忆青春。与绿豆的谈话内容，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大都是他当年亲身经历过的那些破烂事儿，重复来重复去。

绿豆为了偷鸡方便，每次都表现得兴趣盎然，让老头儿十分满意。其中，让绿豆记忆犹新的一件事，便是天河县鬼子，在一九三八年夏末，组织的一次规模空前、砍头最多的杀人现场。

据老头儿讲，那一天，老天爷都发怒了！天雷滚滚，大雨倾盆，一口气儿下了几个时辰，几百颗人头，满地乱滚，偌大的刑场，都被鲜血染红，鲜血渗进泥土之中，黑土地都被浸红，数月才恢复原貌。那次，小小的天河县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死难的亲人，小鬼子采取这种近乎绝户的方式，大肆屠杀天河壮丁，希图以此根绝反日根基。

老头儿当时正当壮年，有幸逃过一劫，但是他唯一的亲人——亲哥哥，却在那次屠杀中遇难。老头儿为此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在外躲了好些天，才偷偷摸摸回到家中，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趁小鬼子不注意，溜到刑场，找到哥哥的头颅，打算带回去好好安葬。

老头儿说到此处的时候，满脸都是恐惧，那一天，阴云密布，天气与鬼子集中杀人那天极其相似，老头儿找到了哥哥的尸首，离开刑场之前，在雷电之中，意外重见了当天的杀人场景。

老头儿以为自己眼花撞邪，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大病一场，数月未起。

时间，淡化了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头儿对此事的记忆，也慢慢模糊。直到他受雇于农业高中，为农中养殖家禽，一个雨夜之中，雷电交鸣，恐怖的画面，再次重现在他眼前，老头儿终于确认，眼前的景象并不是虚幻的，只要天气条件允许，类似的雷雨天气出现，当年的屠杀现场就会像放电影儿一样，随之重现在天地之间。只不过，对这种现象，受文化所限，老头儿到死也没有搞清楚。

绿豆当时并不相信，还以为老头儿年纪大，老糊涂了，胡说八道。直到方才，绿豆亲眼见证了这一幕，才完全相信了老头当年的话。

如今，老头儿早已经不在人世，农业高中，也在三年前，停止了家禽养殖。绿豆方才一直在瞪大眼睛寻找，就是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出当年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