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学校的第一个夜晚（1/2）

王有生睡得很不舒服，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家门，硬而薄的床板在呼吸声中摇摇欲坠，似乎只要一翻身，就会拦腰折断。王有生摸着母亲给他拆洗的一床新的被褥，陷入了深思。这床缎子棉被是母亲当年的嫁妆，一直锁在家里的那口大红木箱子里，那口木箱子也是母亲带过来的嫁妆，但这便是母亲仅有的嫁妆了。那口箱子是外祖父砍掉了门口的一口很粗的黄花梨做的，当时这已经算得上是奢侈的嫁妆了。箱子的四角都用铁皮包着，整齐的钉子在泛黑的铁皮上排列着组合，像是外祖父“临行密密缝”的牵挂，这是他对女儿最后的道别。

王有生小时候特别调皮，每次都想坐在那口箱子上“骑大马”，每次换来的都是母亲的一顿咒骂和屁股上柳条抽打的一道道血痕。那床被子，被母亲锁进了箱子里，一次都没有盖过。王有生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是啊，这个还是个孩子的年轻人，此刻内心是多么的想家啊。当看看到母亲用一双粗糙的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口箱子，缓缓的拿出了那床连被角都被掖的很平整的缎面被，母亲很是小心的拿了出来，似乎稍微多用点力便会把被子扯疼，她像呵护初生的幼儿一般抚摸着它。

“我儿要出远门了，这床被子娘给你浆洗浆洗，你走的时候带上吧。”王有生的娘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的老了，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女人，头顶的青丝却在油灯的摇曳下显得格外扎眼。那双手因为常年的劳动，像极了一块粗糙的榆树皮，干枯而没有生机。所以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王有生在看到那个给他一碗“杂菜汤”妇人的手的时候而流泪了。也许我们会嘲笑这个后生的软弱，一身的书生意气。但我想每个人都会爱他的母亲，就像骗子叫自己的父亲爸爸一样，这是所有人内心最原始的良知。

王有生还是睡不着，而他的同伴也和他一样辗转难眠。我们不得不介绍一下这个和王有生一起出来的后生。他叫张柱国，王有生隔壁庄里的同学，家里有三个姊妹，他是唯一的儿子。但他不像那些晚年得子的娇惯孩子一样，他从小就特别懂事，而且脑袋瓜子很灵活，小时候经常带着一帮同龄人打闹，夏天偷张三家的瓜，秋天摘李四家的苹果，但他都是指挥别人去干的，他从来不自己上手，所以每次在事发之后，他都是脚底抹油溜了，剩下他一帮兄弟被咒骂着扭送到大人面前，挨一顿打。但都只是装装样子而已，高高扬起的柳树条只是轻轻的落在了屁股上。

我们不得不诟病，这就是农村人的教育观念，以为偷几个瓜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犯了啥王法。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以至于后来为子不孝，为老不尊。

我们不禁很奇怪，就是这样一个见风使舵，圆滑事故的张柱国，为什么能让那么多喽啰听他话，而且还是如此的心甘情愿。张柱国有一个特别突出的性格，为人很横，很能打架，这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他心很硬，抡起砖头都敢朝自己的脑瓜子上开瓢儿，所以大家都怕他。半大的孩子正是拉帮结派的时候，所以张柱国很容易成了一帮人的头。

张柱国说：“有生，咋们终于算是端上铁饭碗了，哈哈，”张柱国边挖鼻孔边说：“混上两年回家讨个媳妇儿，那还不是要咱自己挑，什么模样俊的，屁股翘的奶大的任由我们挑，哈哈”。

“柱子，咱们才刚到学校，我们要认真当一位好老师。”王有生说：“咋们这穷家薄业的子弟，能有当老师的机会真的不容易，咱们要做一名好老师，要认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