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的探望(下)（1/2）

明月山脚下，有一个人背着手来回踱步，指指点点，时不时对那几个卖力干活的人骂骂咧咧的。这个人叫孙有成，漳浦县汉源镇孙家沟人，他的大哥孙有义在1948年解放军攻入县城的时候，顺势参加了起义，后来因为协助有功，被任命为县大队二队队长，负责治安和巡逻。

孙有成在他大哥的安排下，进了县大队，这次被县上派下来监管劳教的这帮人，他自然很乐意。一打听被劳教这些后生全都是二十出头的老师，他也知道这帮年轻的后生，是最怯懦怕事的，所以他成日里耀武扬威的，几乎每个人都迫于他的淫威，颤颤巍巍的从他身边走过，毕恭毕敬的。

“王三娃，我把你个碎怂，你给老子偷懒，晚上老子整死你……”孙有成咬牙切齿的咒骂着。王三娃吓得一个趔趄，脚下一滑，踩进了泥坑里。

“哈哈哈，你个瓜怂，就你那怂样还娶了个俊媳妇儿，晚上能找见地方麽？哈哈哈……”河滩上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嘲笑，王三娃恨得牙痒痒，又不敢发作，脸涨得通红，朝孙有成的背影啐了一口痰，大口破骂着明月庵的那个疯尼姑。“腌臜的东西，漏腚的女人。”王三娃这才满意的笑了。

“铛、铛、铛...”一阵急促的撞击铁管的声音，飘荡在峡谷中。这是伙夫招集大家吃饭的声音。

忙碌了一天，终于该休息了，每个人都强打起精神，朝山上走去，等待他们的是一碗野菜汤和两个高粱馍馍，以及晚上的学习批斗。

然而此时的王有生，由于劳累了一天，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倒在石头上，他感觉头晕目眩的，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他试了好几次，想让自己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他索性靠倒在石头上，摸出来一支旱烟棒，抽了起来。

大家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大灶，碗盆敲得震天响，都在锅灶旁围了个大圈，吵吵嚷嚷的，灶火的温度驱赶着他们身上的严寒，似乎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是这个农场最热闹的一刻。

而此时，王有杰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明月山农场。

王有杰顾不上喘口气，便拦住一个赶去吃饭的后生，“同志，你们这管事儿的在阿达(哪里)？”

那后生抬手指了指说，“前面，那个土房子就是咧！管事的领导叫孙有成。”

孙有成已经吃过了，此刻他正端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剔着牙缝儿，一边拨弄着一盆碳火。伙夫给孙有成开小灶，特意给他擀的面条，还挖了整整两大勺的肉臊子。孙有成自然吃的很惬意，走的时候特意拍了拍炊事员的肩膀。

“同志，请问你是孙队长麽？”王有杰客气的问道。

“你谁啊！”孙有成斜靠在椅子上，不耐烦的说道。“有介绍信麽？”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刚从门里进来的中年人。

王有杰麻利的从褡裢里摸出了一包金丝猴。“来，同志，抽烟。”说着悄悄把烟塞到孙有成的手里面，孙有成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是王有生堂哥，王有杰。走的心急，没顾上去开介绍信。”王有杰悻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昂，王有生到河滩坝里背石头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孙有成摆摆手，“你先出去找个地方圪蹴哈。”

“那孙队长，你先忙着。”

王有杰从门里出来，自己卷了一个旱烟棒，圪蹴在墙角，抽了起来。他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自己刚出了的这房子是用土坯修的，其余房子都是毛草搭的窝棚，还有用长杆子围起来的牛圈，圈着几头瘦的皮包骨的老牛，和几头羊毛都发黄的山羊。

“同志，麻烦问一下，你看见王有生了麽？”王有杰拦住一个刚吃完饭的后生。“我寻了一圈也没寻见他。”

“昂，王有生可能还在后山川坝里坐着来，你去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