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噩梦(上)(1/2)
日头已经落山了,李青梅哄过哭闹的稚儿,坐在炕沿上,焦急的掐算着堂哥的行程。心里莫名的盘算着,“大哥怎么还不见回来,该不会有生出啥事了吧?”想到这里,李青梅更加坐立不安了,她的屁股挪来挪去的,仿佛被针扎一样,她从炕沿上跳了下来,又坐到了门槛上。
“娘,你照看着顺子,我去迎一下大哥。”李青梅终于等不急了,用手胡乱拨了几下头发,简单的束了起来。
“过去把你庆莲嫂子喊上,天都麻透了,你一个人娘不放心。”有生娘倚着门框,叮嘱道。
李青梅来到了王有杰家的院子里。
“嫂子,嫂子在家麽?”
“青梅妹子,来,我给你堂哥忙着收拾吃的呢。”陈庆莲倚着锅灶,在案板上擀着荞面。“妹子,你吃过饭了麽?”
“吃咧,娘馓的玉米糊糊,说吃了容易下奶。”李青梅顺手搬了一个木墩,坐在炉膛前往灶里添着柴火,“嫂子啊,大哥怎么还不见回来?不会出…啥事儿…吧…”
陈庆莲搓了搓面手,回过头来看着李青梅说道。“你哥那么大的人了能出啥事啊,你就别着急了,等我把面擀哈了,我俩去迎一下你哥。”
一袋烟的功夫,陈庆莲已经把面切成了一指宽的面条,又撒了一把玉米面,防止面条黏在一起。“好了,青梅啊,把火退了,我俩去迎你哥。”
两个女人出门了,陈庆莲顺手从柴火堆里抽了一根木棒,拿在手里壮胆。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陈庆莲时不时回头看看李青梅。他们相携着走出了庄门,来到一颗槐树下。看见不远处,一个人佝偻着腰朝她们走了过来,走近,原来是王有杰。
“大哥,你回来了。”李青梅迫切的接过搭在王有杰肩上的褡裢。“有杰咋样?还好好着来吧?”
王有杰顾不上搭话,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哪般,浑身随着咳嗽抖动着。陈庆莲伸着手在王有杰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
“舒服一些没,让你少抽烟,少抽烟,就是不听…”陈庆莲责备的说道。
“好些了,我抽烟…咋滴…了麽,这咳嗽的毛病…老早就…坐下的,又不是烟抽的…”王有杰气喘吁吁的说道。
“青梅妹子也来了,有生他好着来,你别挂记了…”
“昂,那就好,那就好。”李青梅悬着一颗心落下了一半,但她似乎还是不放心,冥冥之中担忧着什么,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她的右眼皮老是在跳。“大哥,路上还顺利不,我和嫂子担心你,才出来迎你的…”
“路上好着来,就是歇过头了,没留神天都麻下来了。”王有生吐了一口痰,又用手揩了一把鼻涕,抬脚擦在了鞋底上。
“水把锅盖都蒸透了,就是不见你回来。”陈庆莲在一旁说道。“青梅,走到家在吃上些饭,和我拉几句话咧。”
“不了,嫂子,我要去照看顺子,这娃老哭,我怕娘一个人照看不过来。”
“也好,回家给二娘报个平安,说有生好着来,让她别操心了。”陈庆莲接过了搭在李青梅肩上的褡裢。
“嗯,嫂子,你赶紧回家把面下上,大哥走一天路,肚子早就饿了。”
“青梅啊,别操心了,有生都好着来,有生托我给你说,把自己照看好,带好娃。”王有杰操着沉闷的嗓音说道。
“嗯,知道咧,那我走了。”
陈庆莲和王有杰回到了家里。王有杰脱掉了鞋子,一头扎倒在炕上。热乎乎的土炕此刻就像母亲的怀抱那样,尽力呵护着疲劳过度的王有杰。
陈庆莲本来想让她男人用热水泡一下脚,但她看到王有杰那么累,也就没去打搅他。陈庆莲小心的放下了褡裢,倒了一点热水到洗脸盆里,麻利的摆了几下手,用毛巾擦干了。她来到了厨房,折了几根干树枝,塞进炉膛里,用竹筒使劲吹着,柴灰满锅灶飞,晃的一声,火终于着了。
陈庆莲又往炉膛里塞了几根很粗的柴火,耐烧。不一会儿,锅里冒着热气,水开了。陈庆莲把案板上的面条一股脑全丢进锅里,用筷子搅了几下,看着面条在水里四散开来,她盖上了锅盖。面煮过头遭,陈庆莲往锅里舀了半瓢凉水,压制住快要冒出来的泡沫,她重新找了一双干净筷伸进酸菜缸里,夹了多半碗苦苣腌制的酸菜,倒进了锅里。
“有杰,饭熟了,起来先吃饭。”陈庆莲招呼着,把炕桌摆好,又剥了几头蒜。“有杰,吃完了睡。”
王有杰挣扎着起来了,端起饭囫囵吞下了多半碗。他才缓过神来,用筷子蘸了些粗盐,剜了一大块粘稠的用热油烫过的干辣椒粉,搅了几下饭,才慢慢吃了起来。
“昨个夜里,有生和我拉话咧。”王有杰放下了饭,顿了顿说道。
“有生给你说啥了?”陈庆莲一怔,放下了端在手里的碗。
“有生说…要把…顺子过继给咱俩…喂活哩…”
“啥,生子真是这样说的?”陈庆莲迫切的追问道,仿佛像是严刑逼供的牢役,狠狠地盯住王有杰的嗓子眼。
“是哩,唉…有生心疼咱俩…”王有生把脊背靠墙上,尽量不让陈庆莲看见他眼角涌出的泪花。
昏黄的油灯,极力地摇曳着,它企图要驱散黑暗,把两个苦难的人救出来,然而一切只是徒劳。山墙上,一只巨大的身影埋着头在吃饭,另一个牢牢的贴在墙上,忽明忽暗的烟头,企图要点燃这难挨的沉默。
“唉,他哥。有生是好心,我也晓得他是实心实意的…”陈庆莲埋着头,哭咽着说道。“可顺子是有生和青梅的头一个娃,咱怎么能抱过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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