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余波未了（1/2）

正月十六，那天终于有了阳光，我很早就起床去上班了，出租屋的床被太多寂寞男女们折腾过后，一般都不太结实，我起床的时候，木板床发出一片吱呀吱呀的声音，那房间本来就小，就显得我的动静很大，滑哥就被我吵醒了，我穿着工服离开的时候，滑哥一直看着我的背影发呆。

滑哥目送着我走之后，躺在床上，抽了一支烟，就迅速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在洗手间里，就着那面用透明胶粘上去的玻璃镜子，滑哥往头发上喷了喷摩丝，然后用手掌将头发轻轻压了一压，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做一个鬼脸，这种自恋的感觉十分美好。

回到出租屋里，滑哥跺了跺脚，那双已经有点残破的鞋子十分刺眼，他便俯身从床底下翻出皮鞋油，用鞋油在皮鞋上刷了好几遍，直到将那鞋子上已经厚厚一层油，瑕疵尽数遮掩了方才罢休，那鞋油是廉价而劣质的，气味很重，很快，整个局促的空间里，就散发出令人晕眩的刺鼻气味。

他显得很是得意，又从旅行箱中取出了一个在地摊上花了二十元买的黑色皮包，将那皮包挎在右肩上，拉开房间门，耀武扬威地走了出去。

在楼梯口，满嘴长着一地冬日杂草一般胡子的房东扯着嗓子把他叫住了，老板，你今天退房吗？

不退，工作还没有找到呢。滑哥说道。

那你把十块钱房租先交了。房东说道。

老板，你也太心急了，我少不了半分钱房租的。说归说，滑哥还是从口袋的钱包里取出一张陈旧的十元纸币递了过去。

那房东早已将收据开好了，收到钱，就把收据从账本上撕下来递给了滑哥，一边说道，老板，昨天看你房间灯亮了一晚上，以后记得把灯关了，我们做点小本生意，十块钱一晚赚不了几毛钱。

亏你还是一个大老板，说出这种小气话来，昨晚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三十夜里的火，十五夜里的灯，我们老家的习俗就是灯要亮一个通宵的，今天不是元宵节，你放心，我睡觉就熄灯。滑哥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房东说道。

滑哥这是要赶着去找工作嘞，就从楼下的北方老面馒头店，花了一元钱，买了两个大白馒头，一边走，一边啃，很快，他就感觉到馒头噎人，不得不钻进了路边的小卖店里，买了一瓶哇哈哈矿泉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半瓶子水。

村口有公交车到长安镇汽车站，非上班高峰期，司机也懒惰了，车子开得慢悠悠的，滑哥等了好久，见车子来了，就摇摇手，车子不紧不慢地靠了站，把车门打开了，滑哥上去一看，就他一个客，看来整座城市的人都是忙碌的，只有他游离在外面，心中生出一些落寞来，心想，还是早点把工作的事情落实下来。

他走进职介所的时候，大厅里的电视里正在不断播放着招聘企业的宣传片子，声音很震撼，如同好莱坞的那些大片一般，求职的人，盯着屏幕，仔细看着。

银宝电子，银宝电子，最后一个男工名额，人数凑齐，马上送人进厂。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道。

滑哥在长安工作了三年，对员工过万人的银宝电子厂印象深刻，那是一家规模巨大的台资工厂，而且距离他在厦岗的那间临时出租屋不远。当他在大厅门口一听到银宝电子的名字的时候，就跑了过去，对着那名工作人员说道，我去，我去。

就这样，滑哥无比光荣地进入了银宝电子厂，成为了流水线上的一名作业员。

滑哥已经有着三年的电子厂的工作经历，因此，当他坐在流水线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久违的亲切感，那些电阻电容，他对它们的极性十分熟悉。

帅哥，你看，十八线上，来了一名超级大帅哥。第十九条流水线上的一名叫小琴的年轻女工悄悄地说道。

你看他专注的样子，帅呆了。她的老乡小燕反转身子偷偷瞄了一眼滑哥说道。十八号线和十九号线相邻，滑哥就坐在她们的斜背后。

他的长相好像郭富城，我的偶像。小琴一边说着，眼睛转到身后死死地盯着滑哥背影看，滑哥低下头工作的时候，一头茂盛的头发，把脸遮住了三分之一。

他那么帅，肯定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别想太多了。小燕说道。

下班的时候，你帮我问问，看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小琴说道。

好的，我帮你问问，你怎么感谢我?小燕问道。

你开条件吧。小琴说道。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吃货，今晚下班，你请我吃麻辣鸡翅好吗？小燕说道。

好啊，一言为定，他如果回答没有女朋友的话，我再给你一个惊喜。小琴说道。

什么惊喜？小燕问道。

请你吃炭烧生蚝。小琴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燕说道。

驷马难追。小琴说道。

喂，你们能不能干快点，我手里没有料了。小琴后面一个工序的女生轻轻喊道，她侧过身一看，天，后面的工序已经停了下来，就手忙脚乱地干起来了。

上班时间，你们二人在这里交头接耳，讨论什么？个子瘦高的女组长走了过来，对她们训斥道。

旁边的人此时有人偷偷笑出了声音来。

你们笑什么笑，产量完不成，义务加班也要完成任务。组长说完，就扭着屁股走了。

小琴看组长走远，就瞪着组长的背影骂道，小妖精，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威风，不就是攀上了一个秃顶的台湾老男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班的铃声响起来了，车间里顿时一片混乱。

小燕对着小琴说道，你帮我收拾下工作台。她说完，就转过身子，大胆地走到十八号流水线，对着滑哥问道，帅哥，你是哪里人啊？

永州的。滑哥说道。

我是赣州的。小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