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折不饶（1/2）

被斯温用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卡特琳娜不由的有些发愣，她对于斯温最初的印象或许有些偏差，但有一点是没有错的，斯温确确实实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是不惜生命的。

“这么说……”大公主瞥了一眼身后那扇已经关闭的石门，阿特洛波斯说自己是无处不在的，她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存在物是不是真的能够听到他们此时所说的话，“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摆脱这个宿命，不再担任阿特洛波斯的看守者？”

斯温的目光越过大公主，卡特琳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正对着的却是无垠的黑暗。似乎斯温的目光是在看向遥远的虚空，而不是在注视任何东西。

“你知道，我现在能听到什么吗？”

“什么？”大公主下意识的问道。

“说话声，无穷无尽的说话声，自从祖父确立我为继承人，并且把我带到阿特洛波斯面前之后，我就一直能听到这些声音。”斯温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诉说一个诡异恐怖的故事。他站在大公主的面前，宽大的风衣挡住了从楼上照下来的光。

“什么样的声音？”大公主被斯温的语气弄得有些紧张，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瞪大了眼睛等待着斯温的答案。

“小孩子的哭喊，年轻人的笑语，中年人的抱怨，老人的唠叨，什么样的声音都有。这些声音我已经听了很久了，每次我见到一个人，都能听见他内心的窃窃私语。”

“你能听见别人内心的声音！”大公主大吃一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未免就太可怕了，内心是一个人最牢固的防线，若是这道保险都能突破，那么就真的没有什么秘密能在斯温面前藏得住了。

“不。”斯温摇头，“我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我不是阿特洛波斯。图拉真为了封住阿特洛波斯同人类的联系，极力在削弱它的能力，这些能力就转移到了午夜伯爵的身上。我不确定它是否能听得更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它听不到我的内心。”

如果它能听到你的内心的话，那么你的计划又如何能成功。大公主在心里想着，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对阿特洛波斯这种诡异的东西感到心有余悸。

“你一直能听到这些声音吗？”

“没错，这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我无法入眠，就是因为这些声音永远在烦扰着我。”

大公主想了起来，这一路上，斯温确实没有睡过觉，而他也没有显露出疲惫来。“那你……不会觉得累吗？”

斯温再度摇头。“您觉得，我们杰里柯家族是为什么被选上成为阿特洛波斯的狱卒的？”

“是因为初代的杰里柯伯爵的选择？”大公主想起阿特洛波斯之前所说的，虽然它和斯温好几次提到这位伯爵，但是都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包括那些封印阿特洛波斯的人，都只是用“那些人”来指代，而没有提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倒是斯温说出过图拉真。

“一方面，确实是这样的，我的先祖如此高尚，让子子孙孙世代承受这样的折磨。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魔力，杰里柯魔道拥有很大的侵蚀性，你也看见过了，我可以轻易的吞噬别人的生命来治愈自己，所以我并不用担心睡眠的问题，我的魔力能够给我补给。但也不是所有的午夜伯爵都会被转移阿特洛波斯的能力，就和魔力的适应性一样，有资质的人才会听到这些声音，我的祖父就不行。”

想起斯温在文森特号上干的事，大公主就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斯温说他可以吞噬别人的生命来治愈自己时，她的脸都变色了。“难道你给我和夏洛特释放的那个魔法，也是用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的？”她瞪着斯温，身子都有些发颤。

斯温看着大公主，他当然看得出卡特琳娜是在担忧什么。“您不必这么想，我的魔力并不是全部都通过吞噬别人获得的，我自身也能产生魔力。如果您觉得不舒服的话，就认为输送给您的魔力是我自身产生的好了。”

姣好的面庞不禁抖了抖，大公主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说法，一想到自己接受的魔力里很可能混杂着别人的生命，她就觉得像是吃了人肉一样恶心。

“算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讨论这个。”她又迈开了步伐，“很晚了，我想早点休息了。”她快速走上楼梯，回到德尼兹男爵为她安排的房间去了。

斯温缓缓的走上来，顺手把门关好。门上的锁已经被普里敦的士兵破坏了，但是斯温也没有要修复的意思。

“阿特洛波斯，”他冷冷的看着这道门，“你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是被钉在虚无神座上，没有人供奉的女神，这样的你，又要如何同我抗衡，阻止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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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斯温并没有上床睡觉。就如他对大公主说的那样，他无法入睡，大量的信息通过阿特洛波斯的思想网络涌入他的脑海，使他的大脑总是在不停的运转着，完全静止不下来，因而也无法得到休息。这么多年过去了，斯温也早已习惯了在夜晚通过阅读打发时间，只有书本和索菲娅，才能让他稍稍感到安宁。

这个夜晚还残留着些许寒意，虽然已经是四月份了，但是因为前几天才下过一场大雨，空气中还带着些微的潮湿气息。午夜堡不临海，但是和比斯湾也不算太远，从海面上吹来的风依旧会给这里带来大量的海上空气，这也是整个南方的气候特点。

房间里的布置和德为得那座宅邸不一样，德为得的杰里柯宅邸是杰里柯家族在帝都的门面，而且由于主人不常居住，那里的布置和装饰都是仿照着帝都的风尚来的，没有杰里柯家族的特色。午夜堡则不同，这里是杰里柯一族世代居住的地方，是他们最初也是最后的领土，每个角落都有杰里柯留下的印记。如果说整座午夜堡给人的印象是风雅和古典，那么斯温的房间则具备了另一种风格。

这间房间不只是斯温的，也是索菲娅的，兄妹两人从小就住在一起，像如今这样的分离还是从来没有过的。这间房间里有许多索菲娅装饰的饰物，床上挂着女孩子喜欢的粉色丝质帘帐，床头还摆着一堆索菲娅从小收藏的玩偶，看上去就像是童话中公主的床榻。而在房间的另外一边，则是斯温的领域，这一边摆满了书籍，老温斯顿收藏丰富，而且他从斯温小时候就一直教授孙子，几乎把他所有的学识和思想都灌输给了斯温，同时传给斯温的还有他数不清的藏书。

一间房间，却被分成了两个世界，这并不是因为兄妹两人的感情不好，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太亲密了，但是同时彼此之间的差别又太大了，所以才都不愿意去干扰对方，把两人的房间硬生生分成了两半。

斯温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就和他之前度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今夜他也会在文字堆中度过。因为索菲娅还在德为得的关系，斯温打开了台灯，坐在窗前的书桌前，细细的读着书中的书。

和大公主离开大图书馆时，就已经是深夜了，这会儿月亮都已经落下，午夜堡里大部分的仆人已经在梦乡中。这里和德为得不同，每一个人都是杰里柯家族最信赖的、世代服侍杰里柯家族的，甚至还有极少数的人，例如德尼兹男爵，和杰里柯家族一起承负阿特洛波斯的秘密，这样的关系远远超越现在贵族与臣属间紧紧靠彼此猜测保持的契约。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德尼兹男爵向米歇尔七世投降时，斯温完全不会担心他手下家臣们的忠诚。

夜晚就这样慢慢过去，这样的时间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是很难忍受的，孤寂，无聊，在这个躁动的时代，很少有年轻人能静下心来做一件事。但是斯温已经习惯了，他的时间和别人是不同的，别人的一天或许只有十六个小时，但是对他而言，却是完完整整的二十四个小时。

斯温细细的读着书上的每一个字，所有的细节他都会去反复推敲，这样或许很枯燥，但是也会有收获，杰里柯的家学并不是血脉当中继承的，而是真正付出时间和精力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