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ICU（1/2）

不知过了多久，李岩又一次醒来时，发现手指能动了，脚也能动了。他抬起头打量着病房，房间里的光线明亮了许多，看样子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充足。

走廊里有些嘈杂，细听着似乎有那个护士姐姐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很凌乱，貌似不止一个人。

突然打开的房门让走廊里的光线一下子倾泻进来，李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微眯起来。

“儿子，你醒了？！”李岩听到一声压抑着音量的惊喜，然后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爸？”李岩使劲的眨了眨眼，不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粗糙大手的主人是李岩的父亲，李树斌。李树斌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可是李岩仍一眼认出了他。眼前的人比李岩印象中父亲的模样年轻得多，只是那双浓黑的眉毛以及左脸上的那道伤疤，让李岩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李岩的那一声“爸”叫的含混不清，而且还是疑问语气，可即便如此，李树斌依然能明白自己的儿子说的是什么。

“唉，爸爸在这，爸爸在这～”，李树斌用力的抓着李岩的胳膊，似乎害怕下一刻李岩消失不见。

李岩看着父亲两鬓的白发，鼻子有些酸，他挣扎着抬起胳膊，想要摸一摸父亲的白发。

李树斌按住李岩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不要乱动，好好养伤！”

李树斌的力气很大，李岩无法反抗，只能艰难的牵动嘴角说道：“爸，辛苦”

含混不清的仅仅三个字，就让李树斌这个被炮弹炸飞都没流一滴泪的汉子，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不辛苦，不辛苦……”，李树斌红着眼圈，虽然努力的保持一个坚强父亲的形象，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好了，李岩的手术很成功啊，你该高兴嘛！”。父子之间的温情时刻被打断，李树斌也回过神来，慌乱地擦着眼泪，直起身子说道：“对对，唐医生，是该高兴，太谢谢您了！”

“应该的应该的。”，唐医生呵呵的笑着，然后稍微俯身对李岩道：“小伙子，你还认识我吧，今天我主要是检查检查你的恢复情况，现在看来你的手术很成功，刚才听小汪说你都喝了两次水了，很好嘛！”

唐医生是李岩这次手术的主治医生，手术前李树斌曾约他吃了一顿饭，包了两千块钱的红包。李岩在吃饭的时候见过唐医生的团队，唐医生负责手术刀，他的研究生们则是打下手。

唐医生口中的小汪应该就是早上喂他喝水的护士，因为刚才唐医生说到小汪时，她还调皮的冲李岩眨眨眼睛。

李岩知道自己的命是唐医生救的，虽然他不免俗的收红包，不过救命之恩依然是金钱所无法报答的。

李岩努力的张了张嘴，道：“谢谢”。

“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唐医生摆摆手笑道。

唐医生在病房里呆了十多分钟，为李岩检查了口腔上颌的伤口，他认为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又对汪护士嘱咐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李叔叔，您再跟李岩说几句话就得离开了，不过您不要担心，唐老师说很快就会转普通病房，到时候就方便多了”。

“好好，我知道了，太麻烦你了，汪护士！”，李树斌满脸感激道。

李树斌又陪着李岩一会儿，在汪护士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李岩目送着父亲的背影，直到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李岩发现原来父亲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显老了，小时候记忆里那笔直的后背也开始变弯，两鬓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如同五六十岁的老头，可是，父亲今年才四十岁啊！

不知何时，李岩感觉到脸有点湿凉，他轻轻的擦拭着脸，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哭了。

李岩看着挂在病床上方的药瓶，透明的液体缓缓滴落，顺着塑料软管流进体内。左胳膊有点刺痛，他知道可能点滴的速度有点快，换成之前他或许早就喊护士来了，不过此时他却没有心情想这些，满脑子都是父亲佝偻的后背，斑驳的白发，颤抖的声音……

继而又想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妻子和儿子，他们现在如何了？是否知道了他的死讯？是否悲痛欲绝？

李岩在病床上胡思乱想了很久，期间汪护士又来喂了两次水，每次不多不少一汤勺。只是第二次喂水后，李岩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汪护士，那种神情就像一只流浪狗看到肉骨头一般。

汪护士无奈的笑了笑，“还想喝？”

李岩赶紧点头，张开嘴巴，等着汤勺。

汪护士噗嗤一笑，一边喂水一边取笑李岩：“你真会装可怜，不过就这么一次哦”。

“谢谢！”李岩舔舔嘴唇，感激道。

“嘴真甜！”，汪护士嘻嘻一笑，“我先走了，过会儿再来看你，乖乖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