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内心的纠结（1/2）

周六，李岩很难得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而温暖。入冬以来，叶城只下过一场雪，之后的一个月都是晴天，似乎今年是个暖冬。李岩记得这应该是厄尔尼诺现象，包括今年夏季南方的大洪水。

医生说只需要打半个月的石膏，然后就可以双脚走路了。

半个月时间并不长，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李岩觉得再坚持一下就很快过去了。

医生还嘱咐每天要喝牛奶，多吃水果，多晒太阳，所以李岩安静的躺在床上晒太阳，李岩喜欢晒太阳，因为他本质上是个懒人。

但李岩最讨厌喝牛奶了，他想吃水果，可冬天的叶城除了橘子、苹果、香蕉外，真的没有别的水果了，而这三种水果恰恰是李岩最不喜欢吃的。

不过，为了尽快痊愈，也为了不留病根，李岩决定遵从医嘱。当然，李岩不确定牛奶、橘子、苹果、香蕉这些东西，与留不留病根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但为了说服自己喝牛奶、吃水果，李岩只好强迫自己相信二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李岩不禁怀念起二十年后，即便在寒冷的冬季，只要你想吃并且付得起钱，一天之内热带水果就会坐着飞机到了家门口。

可惜，现在没有二十年后的条件，一方面中国还很穷，绝大部分人也很穷，想吃没钱买；另一方面物流不发达，空运水果卖给普通人？呵呵……

李岩是个普通人，他还没资格在北方寒冷的冬季，吃上热带水果。

物流？李岩想到还没诞生的淘宝，也不知道马大头现在在干什么，如果他也做b2b网站，不，他肯定会做的，那么天岩和他就成了竞争对手。李岩很忌惮马大头这个未来的竞争对手，甚至从骨子里恐惧他，所以李岩的目标很现实，能和马大头平分电商天下，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彻底打败马大头，李岩在心里意淫过，爽过之后就回到了现实——他觉得很难做到，即便能做到，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李岩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不想在电商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毕竟，世界这么大，他想多看看，看他不曾看过的风景。

毕竟，世界这么大，他想多走走，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想到这里，李岩终于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着魔了，不该如此消沉，毕竟世界是如此之大，有太多的东西正等着自己去寻找。

不知怎的，李岩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起初这个念头只是星星之火，片刻后便成燎原之势。

重生的目的是什么？是寻找吗？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紧拧着眉头，以致额上生了川字纹。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重回二十年前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寻找，我是来寻找宋亚楠的！

仅仅是为了寻找宋亚楠吗？

……

李岩想的很吃力，更痛苦！他似乎又回到了重生那刻，躺在icu的病床上，无法动弹，整个人被痛苦、迷惘和无助所占据。

重生以来的一幕幕回忆，像一场电影，一幕如一帧，在李岩脑海里快速的播放。

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一幕，会勾起了李岩的怀念，让他忍不住的放慢播放速度。

病床前父亲的白发，小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老铁茶馆里打牌时的笑骂声，球场上飞奔的身影以及篮球划出的优美弧线，坐在对面的羞涩内敛的女孩儿，躺在白皙手掌中的鹅黄色手帕，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裙角，意想不到的初吻和**的红唇，千里之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鹅黄色手帕上的殷红血迹，还有……

李岩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里在拼命的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了！

可回忆不受控制的继续着——还有温暖人心的话语和眼神……

不！我不要想她！

老天似乎没有听到李岩的呐喊，就在李岩拼命的想将脑海中不断出现的身影赶走时，耳边传来一阵温柔的敲门声。

来的人是李蔚瑶！

“你怎么来了？”。

李岩的语气中带着质问，傻子都能听出来，何况是聪明的李蔚瑶。她眉头微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岩，她需要一个解释。旋即，她发现李岩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心里咯噔一下，将小小的不满和疑惑抛之脑后，急走到床前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不用你管！”，说罢，李岩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的阳光刺眼，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可从李蔚瑶的角度看，以为他嫌弃自己，于是闭上了眼睛！

李蔚瑶怔住了，她第一次听到李岩用这样的语气和口吻对她讲话，更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口吻对她讲话。

终于，泪珠儿打着转，瞬间蕴满了眼眶。她委屈得紧咬着唇，冲动得想转身离去。

李岩心里很乱，他盼着李蔚瑶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又怕她离开后再也不回来，甚至再也见不到她。

让他既期待又害怕的脚步声并未响起，李岩不禁疑惑起来，她怎么不走？继而心安，她到底是没走！

“为什么这么对我？”，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是哽咽。

见李岩依然扭着头闭着眼，李蔚瑶更觉委屈，“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岩依然保持沉默，可他内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强烈：快说点什么！

良久，李蔚瑶终于绝望了，“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脚步声响起，末了，又听到李蔚瑶说：“你好好养病……”。

出了门，李蔚瑶低着头急匆匆的走着，穿过走廊，下了楼梯，直至到了大街上，才忍不住的捂嘴哭出声。

她只是感觉委屈而已，他发的什么疯！我哪里让他嫌弃了！

李岩趴在窗户上看着马路边的李蔚瑶，心里懊恼不已，自己抽什么风！

重新躺在床上，李岩脑子里都是李蔚瑶的背影，也顾不得之前想的那番东西，只觉得有时候面子真的要不得，方才说几句软话能死啊！

唉！

又想到也是因为面子，自己已经有三个星期没和宋亚楠联系了。自嘲的笑了笑，心说前世自己好歹活了35年，本以为重生后能看透、看淡很多东西，没料到还是不能免俗，这35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面子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李岩突然冲动得想马上见到李蔚瑶，跟她道歉，说几句软话，逗她笑，哄她开心……

那么，宋亚楠呢？她怎么办？

想到宋亚楠，李岩不由地泄了气。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还有几天就是元旦了。

上个月的一场大雪，耽误了将近20天的工期，原本计划明年年初能完工的一期工程，现在还在进行外部装饰。雪封的那几天，只要一想到每天的贷款利息像雨季的河水一样，哗哗的往上涨，李树斌便心急火燎的坐不住。好不容易盼到晴天，李树斌每天都去城南的工地“监工”。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每天去“监工”无非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罢了。

下午天黑后，李树斌才回来。过来看了眼李岩，“听常磊说下午一个女同学来找你……”。

常磊竟然知道这事？不过，李岩很快就想通了，估计李蔚瑶找不到上二楼的门，只能问常磊。没想到李树斌刚回来常磊就跟他说了，真是嘴快。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李岩倒不怪常磊，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了也就说了。

“嗯，那人你见过，在校园里跟你打过招呼……”。

“哦，我记起来了，我来查贷款那天？挺懂礼貌的”，说完，李树斌又瞧了瞧李岩的左脚，便转身走了。

李岩搞不懂李树斌想什么，问得突兀，最后又虎头蛇尾，这不像他的作风。

1999年的元旦，加上周末两天，一共放了三天假。

李岩的左脚愈合的不错，现在可以扔了拐杖慢慢走动。在室内呆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实在憋不住了，他想出去透透气。

李岩下了楼，见常磊在网吧门口抽烟，便跟他打了声招呼说出去溜达溜达。常磊说要不我陪你？

李岩不喜欢跟男人一起散步，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出了影院大门，沿着府前街向西走了大约200米，左拐向南走一里地，是人民公园，人民公园西面便是文泉河。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没有一丝风。

黑背似乎也受到温暖阳光的感染，懒洋洋的跟在李岩身后。

路过上次摔倒的地方，发现花坛里的月季仍然歪倒在泥土里，没人过来修理。李岩摸了摸左脸上的伤疤，庆幸不已，还好不是脸朝下摔倒，否则被花刺扎到眼睛……

似乎忘了什么东西？李岩侧着头看着黑背，像是在等待它的提醒。

黑背心有灵犀地汪汪叫了两声，惊起了旁边树林里的麻雀，一群麻雀呼啦地窜到空中，黑背立马来了精神，撒着欢儿的去追麻雀。

李岩左脚伤刚好，走得慢，但怕自己不在，黑背乱咬人，只好加快脚步。

担心什么来什么，前面不远处传来黑背的嘶吼声，听起来又急又兴奋，隐约还能听到女人惊慌的呵斥声。

李岩赶紧吹了声口哨，之前百试百灵的口哨今天却不管用了，黑背像是没听见，依旧兴奋的汪汪乱叫。

李岩心急如焚，生怕黑背咬伤人，这时也顾不得左脚了，小跑着往前赶。

透过参差疏离的小树林，隐约可见一抹绰约的背影，护着身边的一条金毛，不断的呵斥着黑背。

李岩又吹了声口哨，黑背终于不叫了，可却不走，两只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条金毛。

李岩觉得金毛主人的背影很眼熟，直到金毛主人转过身。

“怎么又是你？！”

李岩看到李蔚瑶时，嘴巴大张，就像吞了一个鸡蛋，这时他终于想到了方才忘记了什么——那是一条鹅黄色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