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流（三）（1/2）

天微明。西岐山上的某个角落，忽而响起了数声奇异的啼鸣。一道流光直直地冲入了内城，奔向宫内，周母居住的静萱堂。

宫内，那些侍奉的宫女尽皆面露惊色，却是纷纷站立一旁，不敢妄动。有稍稍大胆的宫人急急禀报了周母太姒，一番折腾后，场面终于稍稍缓和。

太姒微微皱眉，看着那静萱堂地面上的那只不知名小兽，眸中有复杂掠过。

她随即朗声开口，命人速速去请亚相姬旦。之后便挥退了周围的宫人，又将某个身着巫衣的女子单独留下。

那小兽见了人，不住龇牙咧嘴，似是十分抗拒；看周围人群散去，这才终于显得有些轻松起来。那副故作凶恶的模样，渐渐收敛。

太姒看着那小兽，眼中有不忍掠过。却是宫门一声轻响，有某个身着祭服的青年，行礼进入。

“给母亲请安。”

青年面上满是温煦的笑容。那股淡然从容的气质，似使得那屋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太姒眼角的皱痕微微舒缓。她看向那小兽，示意四子近前。

“旦儿。你可认出，这是何物。”

小兽发出奇异的啼鸣声，匍匐在地，眼中闪烁着犹疑。那青年俯身，看向那兽时，眼中猛然一亮。

面前的幼兽生有独角，模样似羊。那一双黑目，明亮有神。

它浑身尽披黑毛，毛下，竟是隐隐有鳞甲闪现。

一抹若有若无的祥和威仪之感，在那幼兽仰首时偶尔展现。青年不由一声轻笑，眼中，欣喜之色愈浓。

他随即起身，对那妇人稽首一拜。开口，声音温煦且平和。

“这是獬豸，乃是法兽。得此祥瑞，想来我大周，必然气运昌盛。”

……

太姒闻言，随即，微微颔首。她看向面前的幼兽，眼中，有复杂闪过。

幼兽似是听懂人言，发出几声得意的哼哼，直起身，眼中如释重负般地，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戏谑。

似是感应到那青年的善意，它已然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青年的脚边，露出一副骄傲且带了亲昵的神态来。

太姒见状，眼底似有笑意，却是终究，一声轻叹。清晨的日光落在妇人繁生的华发上，使得她莫名地，仿佛多了几分苍老。

“罢了……既然是祥瑞，那便供奉在太庙附近吧。”

青年行礼称是，即刻抱起了幼兽，小步退出，合上了屋门。那太姒看着青年的身影渐渐远去，沉默了许久，终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眼中，似有一点寒芒掠过。

“獬豸出世，能辨曲直……这是大势么。”

“浩浩乎大河之潮流。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晨风掠过妇人有些花白的发丝。妇人忽而正色，对那身侧身着巫衣的女子，沉声下令。

“赤芈，传信管、蔡、霍三位世子，让他们这些时日……都安分点。”

……

……

西岐城内，显庆殿中。

腰悬饕餮玉佩的青年端端坐于正首。面前几案上，摆有一盏青铜古灯。

忽有阴影，自那青年身后的帘帐中一掠而过。青年眸光微凝，却是轻轻抬手示意。

下一息，某个小臣低伏了身，匍匐着将手中以封板包裹的竹简递到了几案侧。

青年随手拿起，看了一眼那封板上的印记。那依旧平静的面容上，似是终究，起了一丝凝重。

那封板上的烙印，是一棵李树。

青年缓缓拆开了封板。有一支竹简从那封板中滑出，其上，刻痕尤新。

他不由皱了皱眉，轻轻展开了那竹简。读了片刻，唇角已然露出一丝莫名的嘲讽。

陈塘，李氏一族。

似乎那姜尚之前曾隐晦地说过。那李氏一族里出了数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都是拜在了他的师门之中。尤其是其中一个，身怀莫大气运，是天生的杀将。若得之，倾覆天下，指日可待。

他对那后面的数句话，倒是并不在意。只是道门二字，却使得他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