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苍龙兵动，丧门枭鸣（七）（1/2）

轻风一缕，吹过了大商绣着玄鸟的白色王旗。也吹动了岐周，满城无眠的灯火。

日月轮转，星辰交替。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的更漏，在这一夜滴到了天明；又有多少人站在滴水檐下，看着一天寒星，抚膺长叹。

直到那一抹熹微的鱼肚白，自天边层层浸染了苍穹；那苍苍浩荡、铺展晓天的碧青，从无处之处，忽而刺痛了不眠之人迷惘的双眼。

人们这才惊醒，发觉那晨光下的世界，是这般的色彩艳丽。

屋檐之下，有晨露沾染于青草的翠叶上，通透且明晰，颗颗晶莹。宛若世间，最为珍贵的珠宝。人们惊异地发现，晨风微凉里，那澄澈透明的颜色上，忽而展露出一抹灼目耀眼的赤红。

若一朵开在旸谷之底的火莲，忽而穿透了水面，对着天穹执着地展开了层层花瓣。那花朵颜色灼灼，带了那般急切且热烈的希冀，一息绽放，天地失声。

那些游弋的目光，终于带了惊异地收回。无数生灵回头，茫然地看着天空，却看一轮喷薄的红日，正随着微凉的晨风，徐徐变亮，冉冉升起。

天亮了。

天，亮了。

……

……

穹宇煌煌。少女在那清晨浅浅的人声里睁眼，默默地起身，披衣，一如无数个日夜。

或许是因了先前的那番遭遇。今日她起来时，竟是比往常，要晚了许多。

门外有侍婢的轻叩声隐隐传来。少女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示意后者进屋。在那一片沉默里，她静静地换上了王族当着的祭服，一头秀发，梳成了男子的形状。

梳洗完毕，有侍婢将一根被锦帛包裹的竹简，呈到了她的面前。少女微微一怔，随即沉默着翻开，唇角随着阅读，勾起一丝苦笑来。

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句师兄一路保重。少女闭了目，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息栈的正门处。

四哥前夜的回信里，自是说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只消说岐周世子白龙鱼服，为索良策先行在城中暗访，故而在息栈暂作停留。如此，她的声名自然无损，而这城中的人心，也将大大安定。

有铭着岐周图腾的马车，已然停在了息栈门口。那些小臣之流，已然按着事先的安排，停留在门外，对着那少女，恭恭敬敬地行礼。

长宁面色平静地看着，唇角，忽而勾起了一丝莫名的弧度。她神色平静地将手中的简书之类尽数收好，振袖，不疾不徐地走入了那一架马车中。

……晨风轻拂，掠过少女微凉的额头。少女掀起车窗的帘布，淡漠地闭上了双眼，任由那身边的随侍，催着那车驾徐徐前行。

车铃的清响声落入少女的耳膜。少女抿唇，一声暗暗的轻叹，琉璃一般的眼瞳，平和似水。

此去王府。她或将不再是乾元山上，那个挑水浣衣，静静读着《黄庭》的记名弟子。而自此，成为了王族的姬安。

可以依旧剔透，却不可再任性；可以依旧谨肃，却不可再如昔时那般，与人开着“几块金砖”的玩笑。所谓的规矩戒律，便如同她祭服上线条的经纬，自她出生之日起，便日日相随，不可轻易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