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孤(1/2)
二月二,龙抬头,今天我被陆伯母带去理发,原本就不长的头发被剪成了平头。
镜子前,陆伯母抚着我的小脑袋,问我:“傻孩子,你在发什么愣呢?”
我说没啥,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镜子里的自己。
二年级了,我不爱学习,看着书本上枯燥乏味的内容总是想睡觉,二姐说她也是,她隔三差五就被老师罚抄写词语,三五十遍的罚,每次被罚她都用皮筋儿在自己指间绑着四支笔一起写,自己写不完的时候就让我和陆有财帮着写。
开学已经半个月了,我依然是上学盼放学,周一盼周五。
今天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二姐,二姐今天值日。
我一出校门就看见了一个老道士,黑黑瘦瘦,满头的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胡子和头发一样稀疏,手里拿着拂尘,斜背着一个布包,虽然老迈,看起来却是精神矍铄。
我愣住了,这不是师父吗?但是我没敢上前相认,因为五年未见,当初的我也只是一个只知道吃的幼童,也许师父今天不是来找我的,更何况我不想离开爸爸离开姐姐。
正想着返回学校躲避,却发现一个道士打扮的小女孩手执拂尘走到师父面前,那小道姑我好像也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只见二人交谈了几句便一同离开了。
二姐出来后,我和她说我看见师父了,她诧异了两秒,一直低着头走着,快到家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是夜,村外的破庙里,师父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铁质的酒壶,倚在掉漆的神像旁小口喝着,离他不远的小道姑正在打坐,嘴里默默诵着经,念颂完毕的时候睁眼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师父面前:“师祖,你确定七师叔在那个学校?他是教语文还是数学的?”
师父笑着答道:“兴妙,谁说老道我的徒弟非要三四十岁,难道不可以八九岁吗?”说完便仰脖自顾自痛饮起来。
小道姑惊愕不已,却也不再发问。
爸爸听说师父出现在学校门口时,立刻紧张了起来。
爸爸说:“明天我去学校给福禄请几天假,咱家不能待,他要是找来就说小福禄回暨阳了,先让福禄在村长家对付几天吧,这点儿面子三胖子还是会给我的,翠华你明天开始上下学多注意下,看看刘道长是不是天天都在校门口。”二姐高兴地应了一声。
初到三伯家,他家简直是顿顿好菜,最不济也是四菜一汤,规格及其之高,我知道,爸爸给了村长五百块钱,让他自己买两条好烟抽。
住在三伯家的那段时间让我至今难忘,因为我不用上学所以每天只能在屋里看书,他家有很多古书,听三伯说这些都是以前解放军抄丁财主家的时候没收来的。
过了一个星期,爸爸和陆伯母偷偷摸摸的来到三伯家,手里提着各种肉食。
陆伯母搂着我,问我想她没有,我说想,陆伯母高兴的想把我抱在怀里,却发现抱不动我了。
“守安,你发现没,福禄现在的模样很像一个人。”陆伯母问爸爸。
“发现了,肯定是他,他转世来了我家。唉,刘道长当初说我跟他有十六年尘缘,他现在八岁了,还有八年。”爸爸说。
爸爸说二姐告诉他老道还没走,每天下午放学时都在校门口晃荡,有可能我还要再在这里住几天,什么时候安全了再把我接回去。
陆伯母忘记给我带换洗的衣服了,虽然已进秋天,但是天气还是依旧炎热,我身上的衣服总是被汗打湿,浑身散发着一股汗酸味儿。
爸爸说:“走,儿子,咱们去城里洗个澡,再给你买几身新衣裳,你头发也长了,该剪了。”
爸爸带着我走进金平县城最大的服装鞋帽商店,售货员带着我们转了转,我最后只挑选了一个黄色短裤和一件白色背心,爸爸问:“傻儿子,你怎么挑了一身这么难看的衣服,天气马上转凉了,还是挑几件长袖的衣服吧!”我努着嘴,生平第一次不听话。
走出商店的时候,爸爸手里提着几件秋装在抽烟,而我的手里多了一个蓝色短裤和一件白色背心,还有一双淡红色的特别扎眼的凉鞋。
理了发,洗了澡,换上了新买的短裤背心凉鞋,我躲在二姐放学的必经之路上藏了起来,准备吓一吓她。
当我出现在二姐面前时,她惊得“妈呀”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此时的模样和衣着竟和那个平头男孩一般无二!
可是她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答话。
片刻,眼睛含着泪的二姐声音哽咽的摸着我的脸,边看我,边说:“老弟,老弟”,喊了两声老弟以后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问她你哭啥,她好像在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嘴角一直在颤抖,她稳了稳气息,说没啥,你自己在外头小心,说完便走开了。
我还记得那天慢慢走远的二姐伸手擦泪的背影,此生难忘。
当我溜溜达达走回村长家的院里时,透过房门的玻璃,却见到师父正坐在堂屋和村长说话。
我想躲开,却已然走到门口,索性一咬牙,开门走了进去。
见我进屋,师父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着我,眼里透着吃惊和不解。我笑着问他:“师父,你在看啥?”师父捋着山羊胡子欣慰的说:“徒儿,五年不见,你可有修习道法?”我摇了摇头,看着师父,他胸前的八卦不见了,心口的位置已没有了那闪烁的金光。
三伯见状,借口出去买烟,他是知道我家里一些内情的,所以出了门就直奔我家去报信。
师父见到我就显得很高兴,要么捋胡须,要么抚着我的头。他问我这次他来接我我高不高兴,又问我为何不住自己家反而住在这里,我低着头不说话,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师父,我非得跟你走吗?”
师父不语,皱了一下眉,眼睛闪烁了一下,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偷听方才对我说:“傻徒弟,师父收你做徒弟是在救你,也是在救你家,你知道吗?”
我大为不解,师父瞅了瞅我,又悄声对我说:“你命不好,属于命孤之人,你知道什么是命孤吗?”我摇了摇头,心里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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