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刘三刀（2/2）

“原来你会动啊！”马车车夫愣了愣，他看着刘三刀脸上的鞋印，想起来什么，对着三刀傻傻地笑道:“不就被人踩了一脚吗？我以前被抓去服徭役，修什么宫殿，身上都是鞭子伤。后来我去要饭，连要饭的碗都被人踩烂了。挨别人几脚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三刀依旧空洞地望着天，好像一个木头人根本听不见马车车夫说什么。

马车车夫终于放弃了，他觉得刘三刀是个古怪的人，闷闷地回到车上，然后驾着马车就轱辘着飞速远去。

刘三刀撇过脸，看着奔腾而去的马车，惨惨地笑了笑，正准备继续望天，却看到了一个小东西在动。

一只螳螂正挣扎着从刚刚马车驶过的车辙里头站起身。螳螂的下半身被压扁了，肚子里的内脏全都挤了出来，压得稀烂。可上半身却依旧用镰刀似的前肢在地面上勾画着想要支撑起身体。

刘三刀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寓言，叫螳臂当车，他无论何时都觉得那只螳螂是愚蠢的，不自量力。现在他却感到很是心酸，也许当初那只螳螂并没有要去硬撼车子，而只是往前方走，车子却朝它轧了过来。它无力抵抗，被轧得身体分离，死后却还要遭人嘲笑。

三刀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抹掉脸上的鞋印，走过去，将螳螂从地上捡起，放到草丛里。他不知道螳螂还能活多久，但他明白活下去就很勇敢。

05

刘三刀二十岁了。在古代这叫弱冠，意味着成年。刘三刀并没有家人，也就没有举行冠礼，他投靠了一方豪杰王匡，认王匡做主公。

董卓废少帝刘辩，立刘协为帝，是为献帝。各路诸侯起兵反卓，十八镇诸侯会于虎牢关，立袁绍为盟主，孙坚为前锋，讨伐董卓。

王匡也是其中一镇诸侯，刘三刀随同前往。刘三刀并没有再提起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他站在王匡身后，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里头是形形色色的各路豪杰，他感觉复兴汉室有了希望，不需要自己这个破落的身份。

十八镇诸侯商讨着讨伐董卓，激烈讨论之际，一个两耳垂肩，看上去宅心仁厚的人闯了进来。他一开口便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名叫刘备，并带来了自己的两个结拜兄弟。

众人取笑刘备，刘三刀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当初这样说的时候何尝不是遭受如此多的嘲讽。

不多时，将士来报，虎牢关外有人叫骂，是董卓账下的华雄。刘三刀的好友潘凤前去出战，一合便被斩了，三刀感到无比的悲痛。刘备的兄弟关羽却温酒斩华雄，扬眉吐气一把。

华雄死后，董卓派来了那个让鬼神都畏惧的男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威名让人闻风丧胆。袁绍问谁敢出战，王匡举荐了三刀。

“我有上将刘三刀可斩吕布！”主公王匡保举的声音在刘三刀耳旁回荡。三刀驾着马，背负着三把长刀出城了。

刘三刀望着对面那头角峥嵘，披风猎猎的高大将领，第三次拔出了刀子，冲杀了过去。吕布举起方天画戟的那一刹那，三刀想起了自己的梦想“匡扶汉室，威加海内归故乡”。

方天画戟落下，鲜血喷涌，三刀摔下马，他知道自己今后会是个被人嘲笑的家伙，如同那日的螳螂，可他想自己也是勇敢的吧。勇敢地活着，勇敢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