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消失”的王国](2/2)
在配合着嗯哼啊哈了一会后,艾尔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自说自话,只顾着排演自己思维的主教大人,结果一开腔,老头突然侧头看过来语气严肃地问道,“你前天是不是去看了内城东门的宣讲?”
“额……”这你也知道?!这不可能,“没啊……”
温克多老头摩挲着银亮的胡子,点了点头,又问道,“昨天还去了司凡提学院对吧?”
“卧!——咳,我刚才说的是‘没啊’对吧?”
本来就连妮萨都是处于对方的保护之下,这种事说出来应该也没有什么,但老头低头斜瞥过来的视线却让艾尔总觉得自己似乎在这两件事情上做错了一样,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件事确实办得不怎样,前者蓄意谋杀军官,后者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既不愿向别人承认自己的罪状,也不愿提及自己的失败。
尽管对方在他的心里占据着与众不同的高度。
两人仅对视了一眼,温克多就哼笑出声,笑着将假骑士抓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关门请坐,然后继续呵呵呵直笑。
这个房间多少还是与其他圣殿骑士的房间有些不同的,它更宽敞,用具也更多,但都是一些很朴素、老旧的东西,艾尔的视线掠过了几乎一尘不染的地面、扶手光滑发亮的椅子、摆满书籍的大书架、青砖墙壁上一整排木制相框里的画像……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了主教老头的脸上。
然后又不得不用狡辩来遮盖心虚,“……真的,也就是这两天街上人太多了,学院那边人流量少,我才选择绕了个路而已,路过,路过,真的,你要相信我。”
“真是路过而已?”
“真是路过而已。”
“顺带用了几轮冰枪术?”
“……”僵了片刻,他将惊疑不定脱口而出,“你这老头——咳……我是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呢?!”
话刚说完,他的心虚就跑到了对方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变成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
这是个诈。
这下好了,不管那件事之前有没有人知道,反正现在肯定是有人知道的了,而且还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除了必须将动机由[见财起意]换成[拔刀相助]之外,其它的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有心交代,可主教大人却根本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你们年轻人啊,”长叹一声后,温克多将视线从假骑士的脸上移开,看向了紧闭的门窗,看了会又移了回来,微笑道,“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惹人厌的话我是不会说的,但基于安全考虑,往后的几天你就别出去了,好不好?”
“那不是开玩——我是说,那怎么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几个女佣兵和铁贝等人还没汇合呢,若是不去,鬼知道他们会怎样,这一晚上培养出来的关系没准说断就断,断了就血亏啊!还有后天的拍卖会也得去,不出去哪来的高级武器和人手?没有武器和人手的话,他以后是想自己一个人就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是怎地?
“为什么不行?”
“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你难道还想出去杀人吗?”
“卧!——”他猛然起立,但被温克多瞪了一眼后,又乖乖地坐了下来,满脸委屈,“您别冤枉好人啊,我明明是救人了我!”
“你救谁了?负责宣讲的大人是不是你杀的?学院里的学生是不是你杀的?!”
“啥?!”
艾尔惊得瞪大了双眼,瞪了片刻又伸长脖子张开双臂,并上下煽动着胳膊,仿佛一个得了某种臆想症的病患。
主教大人很是不解,出声询问这是干嘛,艾尔怒道,“您怎么不说我能上天呢?!”
“额,哈哈哈……”
“哈个钢啊!”
“哈哈……真没有?”
“我能上天您信不,”他继续快速地煽动着胳膊,甚至还踩上凳子做了一个飞身跃下的动作,“我就这样飞上城墙,一脚就将那位大人给踹了下来!然后隔天还口喷火球烧变形了学院的铁门,又能飞又能喷火,我其实是一条传说中的龙!可牛比了!”
主教大人笑个不停,“说不定还真是。”
“我要是龙,我就——”一把火烧光你个老家伙的胡子!“——算了,反正不是我干的。”
“可你刚好都在场啊,不怀疑你怀疑谁呢?”
“我……”他眨了眨眼,最后只得带着对自身运气的无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这些事也不知道是出自于公爵之口,还是来自于主教大人自己的消息渠道。
“唉,给您造成麻烦了对吧?”
“这倒没有,但你还是别出去的好。”
没有就好,至于不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点点头先答应了下来,并打定主意下次再有这种谈话,死不开口!
又说了几句后,话题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主教大人,记载在咱们的小本本里的那些法术,怎么看都不像有能跟隐匿身形扯得上关系的吧?”
“隐匿身形?”
再三确认了假骑士的疑问后,温克多脸上残存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自从那天冰枪术将藏书楼的楼顶打穿了个洞,记载魔法咒语的典籍虽然仍然存放在原位,但藏书楼的规矩却已经做出了很多的改变……
可现在看来,要做出改变的,似乎不仅仅是某个区域的某种事物、规则。
……
而是所有的所有。
假如那一条条的魔法咒语都能被施展出来的话……
不,不是假如,这是必然的。
既然有人可以施放冰枪术、火球术,那施放流星火雨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就如既然有人能同时驾驭两种魔法,那同时驾驭三种、四种……也不过是以此类推罢了。
假设能驾驭这种神奇力量的人是洛龙城的敌人,那城卫军要如何抵挡这种攻击呢?
不知道,因为他们根本想都想象不出流星火雨是什么样的东西,第一次面对这种打击,应该会吃大亏,此后就算了解了,说不定也还是毫无办法。
就比如此时假骑士所提的疑问,稍稍做点补充或者变形,那就是——若是屠杀高年级学生的人能隐匿身形,这种敌人要如何对付,或者是防备?
这是个……
不,这是一整串的问题。
没有人能看得到尾的问题,就如没人能想象得到那些魔法都会是些什么效果一样。
也就等于想象不到这个世界将会因此而被迫产生出什么样的剧变。
甚至都不知道促使这一切发生改变的究竟是什么。
……
那么……要毁掉它们吗?
……
其实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如何去思考就能得出最正确的答案。
若要这样做,就必须先统一所有类人生物的意志,然后翻找出所有的记录统统销毁,再把脑中存了魔法咒语的人也杀掉,这三步每一步都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有罪之人才应该被毁灭,可器物无罪,有罪的是驱使它作恶的人。
而且,它既然可以为剑,又为何不能为盾?……
思索良久,温克多朝假骑士露出了个微笑,笑得举重若轻,略显疲惫,“或许有或许没有,就算这里没有,也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