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逃避(1/2)
天气已经放晴,又是初夏的阳光明媚。我只想静静的坐在房间里,可是连这样的安宁也不可得,几日间家里突然多了很多客人,来给云归送礼贺喜,连后院都能听到那些声音。
我站在山谷外,远远看着孤竹的那栋竹楼时,突然就觉得有点可笑,原来在这世间,我已经连一个可供逃离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来找这个我只见过几次的男子。
我唤了声“孤竹”,却没有人应声,顺着楼梯爬上二楼。门敞开着,正对门是一扇很大的窗户,窗外便是如同天然翡翠屏风般的黛绿山峦,以及倒映着碧空白云的一泓幽潭,窗下放了张小榻,孤竹一只手撑着头合衣躺在榻上,宽大的衣袖垂到了地上,旁边放着一双简单古朴的木屐。
我一时愣住,忙转身想要下去。榻上的人却已经听到了声音,低低地问了句:“谁?”那声音慵懒,将醒未醒。
我只好又转过身去,只见榻上的男子已经半坐起来,一只手孩子气的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我。
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臂压着的一把扇子掉落在地上。他听到声音,低头去拾,那扇上坠着一块雕刻精巧的玉勾,已经摔出了一个缺口。他看一眼,便顺手将那玉勾取下来,向窗外抛去。只听“咚”的一声,那枚价值连城的玉勾就那样落入了一潭碧水中。
那夜倚楼一曲传四座,今朝懒掷玉勾入碧波,我突然觉得,这种随心随性的潇洒背后,倒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淡漠。
“这是上次郑国公府送的,我就说麻烦,宣逸非要挂起来。”他此时方是完全醒了,一边站起来一边问我:“长乐一个人来的么?”
我点头。
他笑着说:“也是。要是宣逸,一定会直接把我从榻上拽起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孤竹,我能不能在你这儿待几天?家里,最近有点吵。”我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又怕他讨厌别人打扰。
“只要长乐不嫌弃我这儿简陋,尽管住下吧。”他笑得很温柔,没有半点不悦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
他看看外面的天色:“呀,都已经是黄昏了。”
我同他一起下楼,然后坐在楼前的水榭里看着湖水发呆,孤竹转身进了一侧的厨房,过了不多时,手里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菜走了出来。他来回几次,将菜都放在桌上,对我道:“快来尝尝。”
我高兴地走过去,嘴上却故意说道:“都说君子远庖厨呀。”
他也笑:“我又不做君子。再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要是远庖厨,我岂不是要饿死了。”他把筷子递给我,道:“来,你尝尝这盘清蒸鳊鱼。这鱼是从北边运来的,宣逸刚派人送过来还十分新鲜呢。”
我尝了一口,便愣住了。
“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他期待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一时间竟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芜城与临州虽分属两国,却仅仅隔着一条天水河,想来口味也基本相同,这鳊鱼带着地道的临州口味,虽然七年不曾吃过,却从来都不会忘记。
我连连点头:“太美味了,和我家乡……芜城的口味完全一样。孤竹怎么会这个呢?”
“真的和芜城的口味完全一样?”他问道。
我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却在心里笑了,他这么问的时候,很像个等着夸奖的孩子,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眸中的笑意不减,慢慢在我的对面坐下来,这才道:“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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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天已经渐渐变暗。我坐在二楼,吹着小风,只觉得心情变得好多了。
孤竹在擦拭他的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这张琴,墨色的琴身,莹白的琴弦,琴腹刻着两个字——却羽。
却羽,奇怪的名字。
他依旧一身白衣,修长十指拂过那琴,优雅如画。
我半开玩笑地问道:“孤竹,你为什么总穿白衣呢?”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嘛,白衣飘飘,才好迷惑你们女孩子啊。”
我不禁大笑。
他一根根拨响琴弦,语声柔和:“我出生的地方,依山而筑的城墙黝黑一片,一年中总有半年被白雪覆盖。曾有个女孩子对我说,白衣配这却羽琴,就像大雪掩孤城。这么多年,慢慢就习惯了。”
能有半年被白雪覆盖的地方,应该是在极北之地。据我所知,极北的玉雪山终年积雪,以北已难有人烟,以南的大片雪山原野倒是有极少的人定居,不知他的故乡是不是就在玉雪山附近。
如今仔细看来,确实可以看出他脸部的轮廓比较立体,眉眼略显深邃,但若不是他说,我完全看不出他和我在楚国姜国见到的人有什么区别,就连口音都听不出有任何不同,若不是知道他是谁,我还只当他是姜国的世家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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