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菜(2/2)
可惜妇人只学到皮毛,领悟不到精髓,抑或只揣摹手续,未熟练成手艺,手工经验固然重要,实则纯正食材和洁净器具更为重要。最忌生水与油腥,即使舀酱的汤勺带几滴生水,一点油珠进坛,不用两三天,坛面就会浮结出一层银白的薄水膜,拨开膜,酱汁已经被腐蚀,完全变质霉烂,彻底发臭化脓,酱坏了,汁废了,根本不可能再食用,除了当垃圾倒掉。
春末夏初,地里新收了蚕豆,肖琳坐在家门口,慢慢地剥掉豆荚,洗净蚕豆,晾干。蚕豆酱做法,与黄豆酱相似,蚕豆肉厚,含到嘴里却很快就能融掉,更重要的,豆瓣酱放的辅料,是水果,诸如西瓜,草莓,雪梨,番茄。
谢雄瞧着,觉得她真奢侈啊,居然舍得用水果。吃时,却不得不承认,西瓜作甜铒,确实比冰糖奇妙。拌酱下饭,每一口都有丝丝的回甜。如果运气好,还能吃到小块的西瓜,纤维组织还在,却浸满了酱的鲜香。
草莓,雪梨,番茄作酸铒,营养足,味道好,奇上再奇,奇异无比,妙中再妙,妙不可言。上一次下甜铒,下一次便下酸铒,到最后,整坛酱,酸中带甜,甜里含涩,涩又透着咸,酸酸甜甜,咸咸涩涩,魔幻的口感,特殊的味道,充盈在口腔和鼻腔,就像初恋的滋味,忍不住大吃特吃的同时,泪花在眼眶默默打转,又慢慢地悄悄退去,莫名其妙的伤感,倘若让人看见,实在不好意思。
外面的艰辛,困窘,羞辱,让谢雄愈来愈想念肖琳做的饭菜,做的酱菜,回忆她做的每一道菜的味道。
在家真好,小屋干净,小窝暖和,孩子欢笑,饭菜热气腾腾。没享受过家的温暖,倒也罢了,有过温暖,心头就再也放不下,温暖令他如痴如醉,喜欢到骨髓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血肉相融,无法割舍。他回家的理由,与其说是因为打架,倒不如说是妻子的味道,将他吸引着,身不由已,不计工钱得失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