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谈（2/2）

屋内很整洁，每天都有纸人仆人会来打扫，在那张做工普通但足够舒适的床上，叶修睡得很安详，在睡梦中远离各种纠纷的他似乎可以久违地放松一下。

少年的样貌与三年前相比变化了很多，却又如三年前一样在床上昏迷不醒，这一幕带来的触动，让宣静伊眼眶泛红，虽然对当时叶修在游蛇城内做的事情有些认知偏差，但并不妨碍宣静伊对叶修的敬意，世间只怕再无叶修这样不顾一切地去帮助他人的人了，她很幸运地遇到了这唯一的一个。

宣静伊确认了一下叶修的状态还算稳定，在床边凝立片刻，忽而转身道：“先生是昨天出的事吧？上次也有过昏睡三个月的情况，所以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她是在关心卢凝月。

卢凝月微微一愣，心中却有气，当年叶修忽然不辞而别，是不是就是去了游蛇城见宣静伊去了，亏她还这么担心他。

“他之前也有过这样？”不过很快还是担忧的心情占了上风，说不定正是两人分别的这三年里才让叶修的魂魄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地。

本来这是可以杜绝的，当时要是跟他一起走了就好了，卢凝月是这么想的。

“有过一次，直接睡了三月之久。”宣静伊叹了一口气，那段时光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愉快的记忆，“先生他太勉强自己了，不如说是我在不经意间向他求助的时候让他太勉强自己了。”

宣静伊端详着叶修的睡颜，像是要把他现在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她说：“先生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兄长。虽然这两个身份都是我厚颜无耻地拜托他得来的，我老家一位受过先生恩惠的姐姐说先生就是不会拒绝女生的请求，结果摆平了一切之后他什么都没要就走了，很奇怪吧？世间居然还有这样不求回报的好人。”

卢凝月听着她的自白，看着她凝视叶修的专注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总感觉对方比自己还要了解叶修似的，可惜自己明明拥有元灵之体，却在普通状态下看不穿叶修的内心，所以说这体质有什么用呢？

不过面前的宣静伊也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叶修从自身的沼泽中救了出来的，那种看着叶修时眼里所倾注的感情她也明白，虽然有些不同，但大体相似，这让卢凝月心态放平了一些。

“嗯，我记得游蛇门有位姐姐叫紫秋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当时的卢凝月还没有星刻，也还未建立信心，就得到对方的赞赏鼓励，更是能感受到那位姐姐身上的温柔善意，让当时的卢凝月深受感动，只可惜后来来了北斗书院，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去过一次游蛇门，毕竟她没怎么出过远门，所以一直没有成行。

宣静伊很惊讶地回答：“咦？原来仙子也认识紫姐姐，我刚才说的那位姐姐就是她，她现在很好，不过我也有段时间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别！”卢凝月脸更红，慌忙道，“叫我名字就好！”

宣静伊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那，卢姐姐。”

卢凝月张了张嘴，心想你应该比我大才是，不过看宣静伊笑眯眯的微妙神情，让她不是很好反对这个称呼。

卢凝月慌张地侧开视线，莫名地有种当年面对紫秋汐的感觉，宣静伊虽然喊她为姐姐，却和紫秋汐当年称呼她为凝月妹妹一样，主要还是表示亲昵，这般直观的亲切总会让卢凝月不知所措，到了现在也改不过来。

卢凝月不知怎么的也想起了那个对自己有特殊企图的罗孚，转眼就抛至脑后。

“卢姐姐，我听说先生是在下天方棋的时候被人重伤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谁伤的先生？”宣静伊脸色一正，一字一句地问出了她最想明白的问题，这才是宣静伊此行最大的目的。

那股卢凝月有注意到的恐怖气息忽然强势了起来，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让她下意识地一个哆嗦。

还好宣静伊并不是针对她而来，而且问题很好回答，但是卢凝月面对少女逼人的目光，话到了嘴边却改了口：“是……他自己。”

身体的伤从来都不是问题，只有心伤才是真正能限制叶修的，虽然她这么说是为了袒护那个已经魔怔的影门女弟子，但是一想到早上看到那个女生疯癫的模样，她就有些心疼，生怕宣静伊做出点可怕的事情来。

宣静伊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不过也从善如流地没有追问，她其实从传言中已经知道引发一切事情的元凶就是影门的一位女弟子，身份其实很好锁定，她来问卢凝月只是想在卢凝月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目标，避免误伤。

既然她不愿说，宣静伊便转移走话题问出此行想了解的第二个问题：“姐姐你是元灵之体，应该能看到先生的内心吧？他的心病是不是很严重？”

能让叶修这样强大的人都变得这般虚弱，这病恐怕真的不轻。三年前叶修指导宣静伊修行的时候，紫秋汐就看出了叶修的虚弱，宣静伊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对叶修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叶修都说没事，那一定就没有问题，这就跟卢凝月一直以来对叶修的印象一样，在她们二人眼里，叶修就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成功的大英雄，对他有着盲目的信心。

然而这样的人现在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自然就为她们两人敲响了警钟，强如叶修，也是有自己的弱点的，何况他心病已深。

“不，唯独他，我看不透。”只可惜卢凝月并不能看穿叶修的心，她摇头解释了一番，内心泛起了一丝苦意，真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总会发现自己的玄奇体质并不能做到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