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少年与梦（1/2）

洪喜儿变了，变的是如此之快，她开始变得温柔了起来，不再是城中试图模仿叶修的那个顽劣模样，一路上她一直在学习，一直在改变，或者……又或者，仅仅是因为离得进了，她难得一见的羞涩才渐渐影响了自己，开始收敛自己的本性，让自己向着理想的模样改变。

总有那么些人会让人露出自己不曾想过或者别人不曾见过的一面。

在看到终点在山崖上的时候，叶修的目光有些波动。

“喜儿姐，你……是有心魔的吧？”其实不问，叶修也知道是有的。

“世人终有烦恼，有烦恼就是有心魔，这本是寻常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洪喜儿温柔地笑了，叶修知道这个笑容是对着自己的，反而低下了头，撇开了视线，心中隐隐疼痛，他总是想回避这样的笑容。

“唉，知道说了你也不听，算了。”洪喜儿稍微恢复了一点平时的跳脱，竖起两根手指在叶修面前晃了晃，“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别看姐姐我长得年轻，其实，已经两百多岁了。”

叶修吃了一惊，隐约想起洪喜儿说过自己是洪龙第四十多代孙女，原来比他大了这么多，以前都只了解过明心教那些老人的年纪，不想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洪喜儿居然也是一个老人了。

“看不出来吧，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年纪了吧！该叫我一声奶奶的！”她轻快地笑了起来，“其实当时我和武神有过交易，我帮她办事，她让我保持年轻，毕竟这个交易不知道到何时才能结束，你看老爷子他们，都老的不成样子了，看上去最年轻的也是一副中年人模样……我可等不到那时候。”

不是她等不起，另外的缘由不说也罢。

“那年我才十五岁，但是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往事的沉重让她的声音走了调，她闭上嘴沉默了一下，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变作平常的样子，“浑噩地过了段、很长的时间，那段时间身体好像碎成了很多块，中间是浑浊的，外面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啊，就从外面往外掉啊掉，掉了一块，又掉一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连武学也无法再打动我的时候，是武神告诉了我真相，告诉我……属于我的使命，一个足以装下一个梦的使命。”

“他曾说过，他想当个大英雄！”她的声音又变得如呓语一样，“我没他那么大的志向啦，我就想看看书，看看……他，看看他跟我说他今天又成功打了一套长拳，迟早有一天会追上我，说什么我再不努力点，就要被他追上了什么的，呵呵。”

泪划过面颊，她却没有注意。

“你曾说过‘命’，我确实也是恨的，因为有些人可能真的天生命苦，又倔强得不能承受别人的好意，而有些人就是傻，就是傻，呵呵。”她笑着，笑着。

叶修只有沉默，静静地听着洪喜儿的诉说。

果然是来祭奠的呀，陆存的迟疑，长老们的忌讳，最重要的是洪喜儿反常的行为，只会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那是个有梦想的少年，喜欢武学，喜欢话本中行侠仗义的大侠客，喜欢那个有天赋却无比惫懒的隔壁少女，只可惜他天生体质虚弱，生有怪病，本就活不过成年，执着的梦想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光。

只可惜最后并没有奇迹让他发出光来，只在最亲近人的心中化成了一蓬黑灰。

一座并不突出的山崖边上，便有着洪喜儿心神所寄的一座坟，简简单单的土包后面立着一块小小的无字石碑，此处并没有杂草尘埃，自然常有人来打理。

叶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坟。

我呢？世界的那一头，是否真的还会有人来祭奠自己呢？叶修的问题投向了心中的空洞，沉沉地坠了下去，没有回音。

星灯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坟前，流光熠熠，想必可以照耀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