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剑降世（1/2）

哪怕怀上了他的骨肉，

他也再没有在她面前笑过一次。

水莹恨吗？

怨吗？

两年前那个风雨夜里，在匆匆赶向龙泉市人民医院的路上，那位开车的中年大叔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千叮万嘱：“丫头，回去后就别再回武阳了，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还有没有天理啦，做大官的就不受法律制裁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是谋杀！”水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说这话的人。

当时这位义愤填膺的医生就蹲在她与木森的身旁。也正是因为他，木森才捡回了一条命！

“苏医生啊，我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住这儿！我更加想不到把你也搭进来了！我劝你啊，趁现在还没人发现你，你千万别再掺和这件事了！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他们难道还想杀我不成？”

“哎呀，苏医生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呢!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是不能把你怎样！但你不想你的家人也遭到牵连吧！”

…………

深夜时分，这辆七人座的面包车在武阳开往龙泉的省道上急速奔驰着。一路上水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知晓了很多让她感到恐惧与无力的隐情。

而这些隐情，在她余生里，她都不打算告诉苏醒后的木森。她清楚地知道，一旦木森知晓了这些事情，最后的结局，谁都会承受不起！

从1996年8月24日凌晨3点送进龙泉市人民医院的急救病房，再到1997年8月24日水莹办理出院手续。一年，木森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一年。

记得当初木森刚被推入急诊室时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因为失血过多，他急需要o型血来补充血液。但由于当时医院o型血库存血量紧张，并且当时在场包括苏医、中年大叔、水莹以及众多医护人员在内的人都非此血型。故而现场一度陷入焦躁不安的情绪中。可就在这时，一个曾中度烧伤的男孩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急救室外的过道上。

8月23日是这个男孩复查伤情的约定时间，而他与他的父亲是从远离市区近50公里的乡下赶来的。

由于复查结束时已经晚上8点了，考虑到小男孩在人民医院也算是个老病号，再加上烧伤科的医生护士大多都喜欢这个小家伙。于是经过值班领导的批准，父子俩像往常一样找到了两张空闲的床位。他们要在医院住上一晚，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赶第一班大巴车回去。

可能是天气闷热的原因，小男孩在睡觉前喝了大量的矿泉水，所以刚入睡没多久，他就起床夜尿了一次。当迷迷糊糊的他第三次跑向卫生间时，他在走廊道上远远地看见一群人推着车子朝急救室这边飞奔而来。发现这种情况后小男孩瞬间清醒了，他很懂事地贴着墙壁站着，他打算等候人群过去。

断断续续在人民医院住了有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小男孩对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了。想当初，他也有过这种经历啊。

那个时候，水莹姐姐应该没跟着来医院吧？

小男孩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可这念头一旦滋生出来，不想则已，一想就有点收不住了。

三年半没见到水莹姐姐了，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听妈妈说她谈男朋友了，也不晓得那男的人品如何？爸爸说他是个篮球运动员，可我觉得打篮球的都是五大三粗的，都是傻大个儿！

哎，水莹姐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大傻个呢？

希望他不要辜负水莹姐姐对他的爱吧，最起码不能欺负水莹姐姐！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水莹姐姐，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回家啊？

那场大火又不是你放的，村里的人都说了，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水莹姐，你还是回来吧！

水文烧伤的皮肤上已经有新皮长出来了，我再也不用时刻涂抹着药膏去上学了，而且我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

水莹姐姐，

爸爸妈妈整日整夜地牵挂着你！

水文，也很想你！

一番真挚的情感淌过心间之后，小男孩距离奔跑过来的人群只有一步之遥。正当他侧着身子尽量避让擦肩而过的人群时，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让小男孩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人是种奇妙的生物，当某一刻某一种情绪高度占据脑海与身心时，人的基本生理需求是完全可以暂时中断的。就比喻说此时的水文，顷刻间好似尿意全无，他似乎已经忘了他起床的目的。

“水莹姐姐！”

“她是水莹姐姐！”

“一定是，一定是！”

当水文终于咬定他刚才看到的人就是他思念许久的水莹姐姐时，这个本来要去卫生间的小男孩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我找到姐姐了，我找到水莹姐姐了！”

“我得先去告诉爸爸！”

兴奋上头的小男孩朝前方跑了足足十米远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跑错了方向。可折返回来的他，谁知突然又停下脚步不跑了。

“不行，爸爸睡得跟咱家猪圈里的猪似的，一时半会肯定是叫不醒。我现在如果去喊爸爸，万一水莹姐姐又不见了咋办？”

“怎么办，怎么办？”

“哎呀，我怎么笨得像咱家猪圈的猪啊！我可以先与姐姐相认，然后再带着她去见爸爸！对，就这么办！”

水文猛拍自己脑门，一蹦三尺高后，落地瞬间拔腿就向急救室方向追去。此时刚才遇见的那群人转过一道弯后，水文已经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但没关系，他对这里比对自己学校还熟，小马达飞快加速，一溜烟的功夫，水文就追上了匆忙的人群。

“老王你俩在外面等着吧，我之前就是这家医院的，这里的医生基本上都认识我。还有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孩子死的！”苏医接过一件白大褂穿上后，语速奇快地对中年大叔、水莹二人嘱咐到。

“好，好，能救活就好！”中年大叔紧攥在一起的双手，因为苏医的自信言语而略微松开了一些。

“姑娘，姑娘！你不能进去！”一名护士大姐突然大喊了一声。

而此时红裙湿透的水莹，双眼红肿，面色极其苍白。她不顾一切地往里挤，她这样做不是想捣乱。她只是不想离得太远，她怕她再也见不到木森。可她终究是被拦在了门外。

“丫头，你不要急，你听我说，你进去了也没用，你这个样子只会耽误医生救木森的性命？”中年大叔一把扶住几乎瘫倒在地的水莹。

望着面前这个欲哭却早已哭干了泪的女孩，中年大叔心如刀绞。

可谁曾想扶着水莹坐在长排椅上没过多久，来回往返于急救室的护士却接二连三地带出了不好的消息。见此情形，水莹一颗悬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那位将水莹拦在门外的护士大姐领着几个人也出了急救室大门。她刚一出门就对门外的水莹二人大声询问道：“病人需要输入o型血，你们做家属的谁是o型血？”

水莹是ab血型，所以她迅速望向中年大叔，可大叔这时也是心急如焚地摇着头，显然他也不是。

“这下可糟啦！”眼见身前看似家属的二人都是如此反应，护士大姐顿时急得跳脚。而同一时刻，坐在椅子上的水莹更是险些急昏过去。

就在众人正商讨其他的办法时，一个带有哭腔的稚嫩声音却突然响起了。

“我是o型血！我爸爸也是！”

中年大叔愣住了，护士大姐等一帮医护人员也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有水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转过头，一个小男孩，一个长高了许多的男孩。就这样，陌生又熟悉地站在离她不远的走廊上，大声地朝她哭喊着。

三年半未见，

想不到姐姐你变成这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从来不哭的！

你骗我们！

你在信里说你在外面过得很好，

可你并不是！

你骗人，

水莹姐姐，

你骗人！

…………

有了水虎父子二人的血，经过长达十五个小时的急救之后，木森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当得知木森的命保住了时，水莹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弛了下来。

而她在木森接下来昏睡的一段时间里，也终于有时间与水虎父子，以及得知侄女的消息后急忙从乡下赶来的二婶辛小梅。自那场灭顶之灾的大火后，一家人首次团聚在了一起。

在木森脱离危险期的一个小时之后，中年大叔一个人开着面包车悄悄地离开了龙泉。而且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并非只有中年大叔一人，在车厢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还有一个人一直低头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奇怪的是，中年大叔走后，身为救治医生之一的苏医，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龙泉人民医院。

针对这一情况，水虎觉得中年大叔毕竟是帮助过水莹的恩人，于是他们建议水莹去打听一下情况。可令水家人意想不到的是，水莹当场婉拒了这个提议。眼看水莹心意已决，丝毫不了解内情的水家人也就没好再多问什么，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8月25日深夜，木森仍旧处于昏睡之中。水莹一如既往地守在木森身旁，这时原本在她身旁陪着她的水虎一家三口，早在十点左右时就已经回到旅社休息了。

今天晚上在医院活动的人要比前两日明显少上不少，水莹因此也难得享受了一次清净。此时的她，已经换下那身红裙。她穿着二婶给她买的白色t恤，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当水莹挪动椅子打算趴在木森床沿小睡一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病房外的玻璃窗前一闪而过。

水莹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那些畜生已经发现他们了？水莹越想越害怕，她急忙起身冲了出去。刚夺门而出水莹就准备开口大声喊叫，可红唇尚未张开，她就被地上一个开启的纸箱子给彻底惊呆住了。

钱，全部是钱，数不清的钱！

水莹急忙四下张望，可视野所到之处哪有什么人。空荡荡的廊道里，似乎连个鬼影都没有。

很快水莹再次将目光聚焦在纸箱上，这一次她发现纸箱的一个角落里居然还插着一张白纸。她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张白纸就是留给她的。

在这种莫名感觉地强烈驱使下，水莹再次张望一番后，她终于拾起那张白纸。打开白纸一看…好俊秀的字，好熟悉的字啊！

【这些钱我知道你不愿收下，但你们现在需要钱。如果你还是不愿收下，我就算死，也是死有余辜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们能来我的坟前，看我一眼……】

可熟料事实弄人啊！

留下纸条的人就在短短一天之后，于1996年8月27日零点整时，真的死了！

而这时，木森也刚好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