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屠杀之后,夏江与谢玉利用所缴林帅金印与私章,仿造来往文书,诬告赤焰谋逆之举由祁王主使,意在逼宫篡位,致使祁王身遭不白之冤,满门被灭,此其罪四也,”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出现,梁帝仅仅是用目光看着她,但这样的梁帝给人的感觉更是可怕,莅阳长公主额上不由得浸出了细汗,但她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停歇,一旦停下,恐怕她再也提不起说话的勇气,是以毫不停顿地道,“冤案发生后,谢玉与夏江倚仗兵权朝势,封住所有申冤言路,凡略知内情良心未泯意图上报者,均被其一一剪除,所言不达天听,此其罪五也。五条大罪,桩桩件件由谢玉亲笔供述,决无半分虚言。臣妹阅其手书后,惊撼莫名,日夜难安,故而御前首告,还望陛下明晰冤情,顺应天理,下旨重审赤焰之案,以安忠魂民心。若蒙恩准,臣妹纵死……也可心安瞑目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莅阳长公主已是满面珠泪,她展袖一拜,以额触地,久久不起。殿中诸人早已被她所供诉出的真相震得无以复加,十三年其实并不遥远,殿中不乏从十三年前走到现在之人,而朝中新贵们又正是磨肩擦掌准备大展宏图,无论是心里还有一丝良知,又或者是推及自身,皆无法对她所言无动于衷。
在满殿哗然中,霓凰郡主率先起身走到莅阳长公主身边跪下,“陛下,当年承蒙太皇太后赐婚,将我许配于林殊,十三年过去了,此约未废,霓凰以林氏遗属的身份恳求陛下,重审当年赤焰之案!”
同样的以额触地,梁帝缓缓站起身,面上肃然的看着下首两人,却久久没有回应。吏部尚书史元清见状亦立即站了出来,“陛下,长公主所言令人惊骇,又有谢玉手书为证,若不彻查,不足以安朝局民心。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一案,以彰陛下的贤明盛德!”
他话音刚落,中书令柳澄、程阁老、沈追、蔡荃等重臣纷纷出列,“陛下,史尚书所言甚是,臣附议!”一时间殿内附议之声不绝。纪王是通过梁帝知道一些内情的,若说起初他不知梁帝之意,现在却也明白了过来,他知道若是就此翻案,恐怕其间内情就此埋葬,但若不翻,又如何对得起祁王、林氏以及那七万忠魂,一时间有些踌躇,但在梁帝的眼睛对上他时,他也只有顺着那目光缓缓站起身来,眼圈发红,“臣弟以为众臣所请甚合情理,请陛下恩准。”
殿内还有坐着的人,梁帝将目光看向萧景宁,萧景宁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梁帝顿时垂眸,再抬眸时已是一片冷意,“你们,这是要逼朕么?谢玉早已身死,还谈什么罪与不罪?现就凭一封真假莫辨的手书,就想重审当年之案是否太过草率?你们,都退下吧。”
梁帝与萧景宁的互动有几人是看到了的,比如萧景琰、苏哲,比如常子瑜、言阙,言阙本就知晓内情,是以端坐在席,而另外三人虽不明就里,但亦有所揣测。而群臣中知晓内情的蔡荃忽然抬头看了看萧景宁,萧景宁垂下了眼帘,微一点头,蔡荃立即躬身道:“陛下,此事并非只关乎谢玉应得何罪,更主要的是要令天下信服朝廷的处置。若是就此抹过,必致谣言四起,所伤者,乃是陛下的德名与大梁江山的稳固,臣再请陛下接纳臣等谏言,恩准重审赤焰之案!”
“陛下,臣也附议!”穆青立即站起身,“此等千古奇冤,任谁也不能摸着良心可以听了当没听见。既然案子审错了就应该重审,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