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身份（四）（1/2）

西北陇县的一处住宅，这本是西北陇县前县令的府衙，当初西北动乱之际，县令护送家人离开，而他自己却留下保护百姓，只可惜最后却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后来，西北平乱之后，县令的家人回来了，当初前县令是死在这府衙之中的，死相极其惨烈，县令的家人怕触景生情，这宅子也不要了，一家人早早的就搬了离这里。

后来接手的是现任县令，他将这府邸大肆修缮了一番，还来不及搬进来，叶盛他们就来了，于是，县令直接便将叶盛等人安置在了这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府邸被修缮的很好，一草一木都用了心思，大厅已经被用作商谈军事的地方，而叶盛等人便住在主院，一人一个院子，隔得也近，有事情也好相互照应，府邸里也住了五千精兵，用作保护主将。

到了西北之后，叶盛本意是想着士气正盛，最好能与英王打一场，这样也好搓搓英王的锐气，可想不到的是，英王居然直接闭门不出了，不管叶盛如何派人挑衅辱骂，英王就是不出兵，分明在叶盛来之前，他还是一股洋洋得意，自觉天下第一的模样，怎么不过短短几日，就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叶盛这边自然也有人觉得英王这是怕了，可叶盛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更担心的是，英王另有所图，不知在想什么主意，而军中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想要和英王打一场，直接打得他们跪地求饶便好，一派却是主降，若是英王能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上之策，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要先见到英王啊，但是，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们连英王的影子都见不到，而还让叶盛担心的，就是粮草了，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于己不利啊，毕竟，朝中的情况，叶盛可是知道的，但现在，他什么也不能说。

对峙拖得越久，叶盛心里越是不安，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是主将，便是大军压境，他也分毫不能乱。

“父亲？”叶扬轻轻唤了一声，此时，大堂里只有叶盛，叶扬，还有傅钰三人，至于其他人则是去军中巡逻了，战事不知何时起，这士气可不能散。

叶盛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想到这里，叶盛不禁苦笑不已，自己真的是老了，若是从前，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战场上瞬息万变，不管是商议战事，还是行军打仗，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出神，想他纵横战场多年，临老反而让人看了笑话了。

“右相见笑了。”叶盛对着傅钰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分明是邀请傅钰一同过来商讨对策的，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走神了，实在是不该啊。

傅钰并不在意，而是看着叶盛，瞧着他两鬓有些发白的样子，关切的说道，“叶老将军也该注意身子才是。”因为叶扬也在，所以，傅钰便唤叶盛一声叶老将军了。

“劳右相费心了。”傅钰这一声，叶盛多少还是感念一分的。

傅钰笑而不语，有些话，多了，便无用了。

“英王闭门不出，不管我们如何叫骂也始终不出来，不知右相可有良策？”叶盛看向傅钰，丝毫没有因为傅钰的文人身份而轻视，要知道，他才不过而立，却已经是位极人臣了，此等心智，绝非常人可比，可除了叶盛这样认为，其他两位将军，却有些瞧不起傅钰，这也是为何，叶盛单单只请了傅钰的缘故。

也不知道另外两位副将是如何想的，许是以为堂堂右相被派遣监军，认为他已经被承帝所厌弃了，想想当初他向承帝尚公主的举动，想必这右相之位也快到头了，因为，便对傅钰多了几分轻视和不屑，对于傅钰提出的看法，不是视而不见，便是冷嘲热讽，反正，不在乎便是了，叶盛有心，却也无力改变。

反而是傅钰，从不计较，态度一直谦和，从未有分毫不悦，便是此等容量，已叫叶盛万分佩服了。

听见叶盛的问话，傅钰没有急着回答，反而看了他一眼，反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叶将军，你是主战，还是主降？”

叶盛微微正色，有些晦涩的看着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想要说的话在心里滚了滚，才说道，“不知右相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其实叶老将军你也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而言，没有好处，”傅钰淡淡的说道，“人心浮动，一旦军心散了，再聚就难了。”

叶盛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军中人心各异，右相想必也知晓，虽然不管是主战，还是主降，一战在所难免，”叶盛缓缓开口，他不是那些无知小儿，英王说得好听，清君侧，无心江山，若是真的无心江山，他这一眨眼就出来的二十万大军是凭空而出的吗？从这便可以看出，英王早有反意，如何能降，再说了，就是他真的降了，承帝就会放过他吗？

“不错。”傅钰点了点头，认可了叶盛的话，这一战不但要打，还要赢。

“军中虽然主降的占了大多数，可是，明人不说暗话，降是万万不能的。”叶盛这是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直以为，为保不偏颇，也未保军心，他一直不曾明确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今日这句话，已经是在向傅钰示好，这个情，傅钰不得不领。叶盛既然已经表现了自己的诚意，傅钰自然也要展现自己的立场，“叶老将军之意也是傅某所想，这降是万万不能的，这英王是如何反的，你我心知肚明，可笑朝中某些人还为了所谓的利益交织，心存幻想。”

傅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叶盛忍不住猜测，承帝将他派做监军的真正用意了，真的只是为了给傅钰一个警告吗？

傅钰和叶盛在说话的时候，叶扬一直没有开口，他入军中时间尚短，资历尚浅，按理，这会议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本来，叶盛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是傅钰来得时候，正巧碰见叶盛与叶扬说话，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在叶盛想要让叶扬下去的时候，傅钰突然开口留下了叶扬，故此，叶扬才有这一席之地。

对于叶扬而言，傅钰与他本是毫不相干之人，他是文臣，他是武将，谁也不能拦了谁的路，当初尚公主后，他碌碌无为的那些年，也曾听说过关于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不是不羡慕的，他也想与他一般，游街打马，报效朝廷，可最后，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高，那个时候，傅钰其实是他向往。

可后来，他实现了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他不再是驸马了，没了驸马这层身份，他终于可以像爹一样，战场杀敌，若是不幸马革裹尸，也不枉他来这世间走一遭，这明明是他一直所想的。

为何，心中却无半分雀跃呢？

叶扬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傅钰，眼前的人似乎不曾改变，依旧还是那般明月清风的样子，若有什么不同，便是这数年光景，让他越发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