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喃喃道:“咋回事?咋回事?”
两个人悬挂在空中,相距五六米,轻轻晃悠着。
“完了,这条命要丢在三号沟。”鲁希玉拉着哭腔说。
“别悲观失望,要有信心,你这么年轻,正处在人生最好的年华,怎么能死呢。”
“你说得轻巧,我想死吗?可看这架式还有活命的希望吗?”
“你放心,等到太阳落山,李连长一定来救我们。”
“这么大的三号沟,他们咋找到我们?”
“三号沟是很大,可只要他们分散行动,发出呼喊,我们一应声,很快就会找到。”
“我快不行了,等他们呼喊起来时,我可能冻僵说不出话。”
“还有我呢。”
“你身子又不是铁打的。”
“坚持住,尽量摇摆身子,多说话,这样就不会冻僵,一直清醒着,等他们喊话。”
“我还没有结婚啊,这么死了太亏,“鲁希玉尽量摇摆身子,说着心中的苦,“我家里刚给我说了个媳妇,礼都提了,就等腊月订婚。”
陈会计也是愁肠满肚:“你没结婚好啊,那像我,死了丢下三个娃,谁养活啊,可能要当乞丐。”
“你放心,我俩这是因公殉职,林业局会管的。”
“我们的工作是采伐作业,而不是上山打猎,能不能算得上因公殉职还很难说。”
“上山打猎是领导指派,又不是我们擅自行动,应该是工作。”
“这就要看各级领导,他们怎么想怎么说,谁也不知道。有的事说圆就圆,说扁就扁。”
“问题不大吧,发放的抚恤金又不是那个领导的,还不是林业局的。这么大林业局,这几个钱算不了啥。”
“发不了多少,至多能供娃们交学费,”陈会计伤心地说,“唉,还上什么学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可怜我老婆当了寡妇还要养活三个娃”
鲁希玉伤感地说:“我是没有妻儿拖累,这点比你强。可我还有父母亲,他们把我养这么大,我没有好好尽孝,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他们心里留下伤痛,想起这些我就想放声痛哭。”
“如果不能给父母尽孝,那也是天灾人祸,不是你造成的,”陈会计抚慰对方,“不过,我们不要把话说绝,现在生死还没有定,活下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我冻得不行了,感觉就要死……过去,硬是支……撑着。就看你……。”鲁希玉声音微弱得像要马上断气。
见对方止住声,陈会计忙喊:“小鲁,你没有事吧?”
鲁希玉没有吭声,空中只回荡着陈会计的喊叫声。
鲁希玉发声了:“你别……喊……,再喊也是闲的,我不行了。”
陈会计赶紧接着话音:“能说话就好着呢。你想想,一个农民的儿子当上工人多不容易,不能就这么失去,我们要珍惜。”
鲁希玉轻微的声音:“唉,当了工人高兴得跳,当了人人羡慕的电工,自豪得很,现在想来,这都不是好……事,还不如在家好好当个农民,婆娘娃们热炕头,多美啊。看来只有……到下辈子享受,……我不行……。”
陈会计鼓励道:“继续说,说啊,你想活下去就说话,说话你就不会冻僵了。”
“命苦啊,连写……遗嘱……的机会都没有。”鲁希玉断断续续地说。
陈会计为了让对方多说话,道:“有啥话你给我说,我代给你父母亲。”
“你都自……身难保,还说……这话。”鲁希玉的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留的遗言,又不是遗产,说说没关系。”
鲁希玉没有声音,就连身子也僵在空中,丝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