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炮击(2/2)
“寂寞就玩自己。”折上尉关掉电筒。
士兵们偷偷笑了。黑暗在继续,155mm*的轰击也在继续,灰尘不断落下,有时是大块的泥或石,拍得沙包“嘭嘭”响。可黑暗中那些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像正被压在屁股底下的太阳照耀一般,美滋滋的。
不知是谁又摁亮了电筒。
虽然此时的猫耳洞里正处于严格的灯光管制状态,折上尉却破天荒地保持着沉默。
那只电筒在嘴里咬着,照亮镜子里有些邋遢的年轻脸蛋,小伙子甚至拿出梳子,专心致致地刮起短得不再短的头发。别人的手冷不丁伸过来,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我下辈子不做女人太可惜了,是吧?”小伙子毫不介意地说。
那只手触电似地缩回去,带动全身,打起冷颤。
“三班长?”折上尉出声了。
正起鸡皮疙瘩的三班长应了一声,“到!”
“准备*。”
三班长怔了怔。
“各炮班把炮具和剩下的炮弹,都集中到三班长那里吧。指挥班和观察所的仪器按9号预案另行处理.........”折上尉如梗在喉。对任何一名指挥员来说,炸毁装备都是最艰难的决定,“恐怕侦察机已经认定我们在这里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转移方案得改一改。”
负责指挥班和观察所工作的少尉心有不甘道:“我这边也没什么重活,要不按5号预案处理?”
“少费话!这不是多一两斤的问题!”
“连长.........”
“没事。”折上尉强打精神,半开玩笑道:“不就是一辆玛莎拉蒂吗?国家烧得起。”
烟雾刚刚散去。
戴着口罩的游骑兵将战死的游骑兵挪到干燥的地方,摘下铭牌,清理遗物。一名中国上尉被两支枪顶着后背,双手反绑,跪在地上。克林顿少校在刚刚被拢到一起的三具中国尸体前蹲了一会儿,转身走过来。
“你们不是来侦察的。”
克林顿摘掉口罩,从帆布杂物袋里掏出一小叠“纠察”字样的袖章,一张接着一张,扔到上尉脸上。
“这位士官是团部军务股的吧?如果我猜得不错,平时警卫连派什么人站岗,派什么人巡逻,都是由他挑选。这种人不应该离开团部,出现在侦察分队里。你们一定有什么特殊任务?至于你........你很像是一个侦察兵。需要语速再放慢一些吗?上尉。我的汉语并不是很好。”
上尉一语不发,低头看着地上。雪已经化了,土原本就是黑的,没什么好看,也没什么可说,等待他的将是不厌其烦的审问、必不可少的殴打和漫漫无期的关押。只要战争还在继续,就会有人死亡、有人失踪、有人被俘,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事实上,克林顿并不奢望现在能问出什么。
审讯和反审讯是游骑兵学校的必修课程之一,但审讯工作毕竟是一个细致的、需要时间的过程,往往要由精于此道的专业人员来执行,才能取得实质性成果。这让克林顿想起那个因高雄兵变而奉调南下的roc宪兵上尉——令狐迟。据298旅宪兵连一名李姓尉官称,沉默寡言的令狐上尉在加入宪兵部队以前曾服务于某情报机构,尤其擅长审问大陆人。如果令狐迟在这里的话,或许事情会变得很简单。
“算了。为保证你安全抵达机场,有些苦头是免不了的。”
话音方落,克林顿飞起一脚。
那两支枪飞快地移走,战俘被少校踢倒在地。少校继续用右脚猛踢战俘的鼻、嘴和小腹,接着又纵身跳起,以全身的力量踩到脸上。游骑兵怀抱双手,围观着这一切,有人不时给少校提供更好的建议。嚎叫、哭喊以及流血,所有能够想像的事情都在少校的脚下发生了。
凡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都很难在亲眼目睹袍泽被杀后仍保持冷静。游骑兵们在指挥官面前表现得克制,不代表押解过程不会私下泄愤,现在克林顿替游骑兵们狠揍过一顿,起码能够保证战俘安全抵达机场。
十分钟后,卫生官检查过战俘的脉搏和身体上各个要害部份,打个手势,表示“够了”。
游骑兵们展开双臂,一一走向前来,与少校热切地拥抱、面吻,并说上几句表示感谢的帖心话。其中两名拽起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战俘,朝山下走去。
卫生官对双方战死者遗体进行初步处理,又设置好明显标识物,最后用步话机向机场运尸队报告方位。
队伍经过短暂休整,继续前行。
对面那座山头上。
155mm*的轰击渐渐平息了,弥漫的尘雾以极为速度散开、沉淀,无人侦察机放低姿态,重新打开声波探测吊舱,从没有一寸可燃物的地面上缓慢滑过。
“这家伙不会有热成像仪吧?”三班长嘀咕道。
折上尉小声回答:“屁大的肚子,最多再带个电视探头。这点常识都没有?”
“看样子它真咬定我们了.......”
“定时引爆器弄好没?
“嗯。”三班长目送无人机翻了个身,沉入长长的山脊线下,“护卫组不是有挺88通机吗?干嘛不把它‘突突突’捅下来?”
“《光荣使命》玩多了吧?”
“总比憋着好......”三班长心里很不爽。
“所——有——人,”折上尉瘪着嗓门,阴阳怪调地唤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