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赌神（1/2）

赌神也会输。

一只乌龟打赌输了，它自称赌神，从不相信还有比他更神的存在。

它从西南边走过来，不是因为赌输了就要履行承诺，而是那个对赌之人给了它希望，它愿意再煎熬三万年，虽然它过去的四万年已经失望透顶。

乌龟走累了，就向白天借一朵云，坐在云朵上轻轻一飘，黑夜就到了。

它又向黑夜借一阵风。

当星星的残辉死去的时候，它发现前路被一棵大树挡下，那大树的枝干叶子与葫芦藤极为相似，可长成这样子的葫芦藤，乌龟从未见过。

刚要绕道，却又发觉这葫芦树直插云霄，妖气滔天，说不得再给它三五十载，便可成才成器，偷机借道，庇佑一方。

乌龟一时间见猎心喜，只差一点心里面的花就要怒放。

于是它敢打赌，除它以外，这世间见过如此高大挺拔葫芦树的人应该不多。

这将是一个很好的赌资，它决定下去看看……

小野人从庙里出来，见得门口青石板上趴着一坨东西，这样的东西他从未见过，霎时，其心中尘世该有的模样和道理有些动荡。

但小和尚曾说过，存在即是合理，于是他观察、思考过后交流道：“我是我，你是谁？”

那坨东西尽开口答道：“我是乌龟，乌龟是我。”

小野人听后欣喜若狂，因为在这葫芦树下，除了小和尚能和他所谓愉快地交流以外，今日遇到了第二个。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本事又涨了，迅即试探道：“你会走？会爬？会飞？”

乌龟摇头道否认。

它心里开始计较：“事出无因必有大妖，果然这妖气滔天的葫芦树下有一个妖里妖气的野人，但这野人不晓得是什么物种所化，看来才开灵智不久，说话颠三倒四——”

乌龟迅即警醒起来：“对了，不可大意，以前有个杂碎说过，越是说话颠三倒四的人，越是有大智慧，越是要小心提防。”

小野人见乌龟摇头，心里狐疑，又开始思考，转瞬得出一个结论，为了判定结论的正确与否，他问道：“那你是我所从未交流过的众生？”

“不必着急，老子遇到难缠的东西就睡，一睡就能睡三百年，其间万万不能胡乱开口，否则跟不上这些个颠三倒四家伙的节奏。”

乌龟心里盘算着：“反正只要自己不乱说，就轻易不会输，老子赌博以来，从没赢过，尽输在言多必失……等我摸清底细，便收了这葫芦树，灭了这小妖精。”

小野人见状，心情顿时不美丽起来，可见自己交流的本事还是没有长进。

“原来青石板会结出乌龟这种果实，不晓得好不好吃。”

小野人迈下台阶，着手就干。

实践和交流是检验思考正确与否最好的途径，小和尚说这种途径与走路很相似，也算修行。

乌龟提醒自己忍耐，高明的赌徒往往很会做样子，它见得多了。

小野人发现这个青石板上生出来的乌龟果子搬不动、踢不坏、咬不下，甚至有一股母狐狸的骚臭味，便鄙夷地思考出一个结论，这种叫做乌龟的东西，吃不得。

乌龟闭上了眼睛，把头颅缩进壳子里，变成了缩头乌龟。

它心里无比得意，嗤笑着，暗道：“哼，招摇过市，狐假虎威，这不是一个高品质的赌徒，一个品质不高的赌徒，危险系数越低。”

它计算着开始动手，只可惜心思还没打定，小野人竟不讲道理地撒起尿来。

一边撒尿一边念念有词：“淋上我的尿，你就是我的了。”

乌龟被此出其不意的举动惊得一滞，殊不知刚伸出头来，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味道便进入它的口鼻之中。

于是它决定先杀人、后收葫芦树，它很久没有杀人了，虽然它也杀人无数。

顷刻间，只见得树静风止，群鸟振翅，猛兽颤抖。

一团虚影渐近实质，从天而降，这还未死去的白天也为之变了颜色，眨眼不到便要向小野人头顶压下去。

“慈悲！慈悲！”

一道人声从山脚传来。

余音尚在，小和尚却已到了庙前。

他手里点燃一截残香，无喜无悲，适才压抑的景象缓缓散去，白天活了过来。

小野人见了熟人，道：“你走路结束了么？不知为何，以前的黑夜里我也时常撒尿，然可放可收，但在刚才的那阵黑夜里，我尽突然间忘记如何收尿，恍惚收不住的样子。你与我交流交流，这是个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