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篇 往事如魔（1/2）

突然有人哭着扑灵似的冲到床前，着实把张乾吓一跳。他愣了好一阵儿，以鉴别古玩真假的目光反复打量，才认出此人竟然是表弟王油灯。

此刻的王油灯，面色枯槁，目光黯然游离，瘦弱的身子诠释着困涩和沧桑。

“你是表弟王油灯？”张乾兀自心中存疑。

王油灯收了悲声，连连点头。

“油灯表弟，你别蹲着啊，做椅子上。”张乾略略欠起身说：“油灯，你咋弄成这般模样？是担心有人认你出来故意化了妆？”

王油灯起身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把眼泪往裤子上抹了抹，叹口气道：“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医院人多眼叼，我是想打扮年轻点，不能太给表哥丢面子呀。”

王油灯又长唉一声，悻悻的说：“昨天在旅馆，有个女服务员问我年龄多大了，她说旅店正在搞一周年店庆，如果旅客的年龄超过七十三住宿半价。

当时我赌气说，我八十四了，服务员听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说，不像不像，我敢打赌，大爷你今年顶多七十五岁，谁多大年龄我一看一个准儿。”

王油灯拍拍自己的脑门：“表哥你听听，我都七十五了，还有啥活头，干脆挖坑把自己埋了。”

张乾咧咧嘴，不知说啥好。他抬眼看到王油灯手上缠着绷带，忙问：“手怎么了？”

王油灯皱皱眉，自嘲的一笑：“这是想打扮年轻一点的代价，上午我找了一家顾客少的美容店，想让他们给我化个靓妆。

可是那化妆师看了我几眼说，你这妆我接不了。不是我嘴冷，你这脸色恐怕只能请入殓师帮忙了。入殓师？那不是给死人化妆的吗？我当时就急眼了，一拳把玻璃柜打碎。”

王油灯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时经理跑过来，看我手被玻璃划伤，他准是怕展厅里的那些婚纱沾上血，就主动给了我五百块钱了事。”

“赶快让医生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张乾关切的说。

王油灯用带伤的手攥了攥拳头：“没事，在药店用绷带裹好了。”他挠挠脸摇头道：“只是这脸有点痒，那丫头肯定用的伪劣化妆品。”

张乾没听懂这句话，疑惑的瞅着王油灯。

王油灯从挎包里取出个坤式手包，放在床头柜上，讪笑一下，说：“我琢磨着第一次和表嫂见面，就去商场买了个手包。

买好包后，我正低头研究这包包是不是正牌，背后有人喊：拿包包的这位先生，请您做我们的模特吧。

我回头一看，是一位美女，端着一个盘子，里边放着瓶瓶罐罐和刷子粉饼啥的。还有个小牌牌，写着免费化妆，我一下就乐了，赶忙说我愿意当你们的模特。

可那美女一看到我的脸又后悔了，她支支吾吾说我当模特身高不够。我当时就火了，你又不是找内衣模特，不就是往脸上涂化妆品吗？和身高有啥关系？旁边围观的顾客也跟着起哄，那美女只好让我坐下化妆。”

王油灯苦笑一下：“结果，她就把我化成这副德行，和入殓师化妆也没啥区别。”

“我看有区别”

这时唐芸回到病房，她不禁插话道：“入殓师是浓妆重彩，把死人往活人里打扮，而老哥你这妆弄得，是把活人化出死人的效果。”

张乾尴尬的瞪着妻子沉声道：“别胡诌，什么老哥啊，这是表弟油灯。”

“啊？表弟？油灯？”唐芸故作很吃惊的样子。

其实王油灯刚冲进病房时唐芸就看到了，她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听他们谈话。后来听王油灯全无顾忌老念叨入殓师什么的，她便有些气恼的进屋。

“表嫂好”王油灯恭敬的起身点头。

唐芸笑意略冷，慢声道：“以前常听你表兄念叨，说有个油灯表弟。自从他姑姑去世后，就不大提你了。”

王油灯咧咧嘴，无言以对。他母亲去世时死不瞑目，就是因为想念儿子油灯。

张乾不满的对唐芸道：“饮品没有了，你现在就去买点吧。”

“不行，我去不了啊，我腰疼拿不了重物。”唐芸用拳头捶着腰部说。

“表嫂歇会儿，我去，我去。”王油灯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饮品，快步离去。

张乾有点恼怒的叱道：“你啥意思？”

“哼，啥意思？一个走私犯，我应该报警抓他。”平素极少顶撞张乾的唐芸回怼道。

见妻子俏脸含怒，张乾笑了：“嗳，别激动，有许多传言未必是真的。”

“劝你别和这种人来往，你看他刚才哭得那个夸张，假模假样。”

张乾摇头道：“刚才他绝对是真哭，虽然不是哭我。”

“呸呸呸！”唐芸恼道：“竟说不吉利的话，我看这个油灯电灯的肯定不是好东西。你想想，他老妈过世都不来，现在突然来看你，会按好心？”

张乾忽然想起上官梦露，他知道王油灯也曾深深地爱慕过梦露。

张乾轻叹一声，缓缓地说：“或许他年龄大了，想家了。”

唐芸语速很快地说：“家？这种人心中会有家的概念？如果这个油灯真是浪子回头，咱们可以帮他。我不是看他仪态猥琐就膈应他，我是担心这人来路不正，找你没好事。”

张乾默然地摇摇头。

不用唐芸提醒，他知道王油灯已经步入歧途。白警官曾经交代过，如果王油灯来找他，先稳住他，然后给白警官打电话。

张乾很纠结，看王油灯那状态，这些年笃定是吃过百般苦，受过千种罪。况且姑妈四个闺女，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实在不想让王油灯身囚牢狱。

张乾看的很准，这些年王油灯还真是坎坷多舛，屡遭磨难。

当年，王油灯打瞎尤大一只眼后，恐遭尤大报复追杀，就和一个绰号叫大野马的哥们潜逃境外。

经大野马介绍，王油灯加入境外一个文物走私团伙。

不过走私团伙成员根本不信任王油灯，给他的活计又苦又累还高风险。

不到半年的时间，王油灯就被警察追捕过六次，还有两次还差点被同行黑吃黑干掉。

这高密度的作死节奏，实在吃不消了，王油灯抓了个机会逃跑，却又被抓回来。

走私团伙头目一口咬定王油灯是卧底，要处死他。

王油灯被带到崖顶，脚下奇峰叠翠，云水绚丽，景色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