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玉殒（2/2）

徐安悔便每天陪在方晓的身旁，已经不能修炼，倒是让方晓过上了一直期望的日子，虽然她命不久矣，虽然徐安悔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但她还是很高兴，每天和徐安悔闲聊、依偎，并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方晓从未问过紫青的事，没问过她和徐安悔是如何活下来的，虽然看到紫青对徐安悔无微不至，有些狐疑，但两人不假辞色，极少言语，也不愿提起，倒是不时的和紫青闲谈。

日子本是慢悠悠的爬过，可是当你回首之时，恍若隔世。两年悄无声息的流逝，方晓体内的土毒已经遍布全身，已然不能开口，徐安悔就每天坐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念着往事，徐安悔开始变得迟钝、健忘，一件事情要说上很多遍。老泪纵横，泪水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迷了路，找不到去处。

方晓就一直看着他，想帮他轻轻地拭去却也在无法抬起手，努力的张着嘴也全无半点声音。

紫青在旁默默的看着，也抑制不住悲伤，同样抓住方晓的手埋头痛哭。这两年来，她和方晓接触远远要比和徐安悔多得多，她也知道了这是个和她一样善良的女孩，是她三十多年来遇到了唯一一个性情相合的人，一人一妖，同是软弱善良，同是在这血雨腥风的世界流离失所、无处可归，于这里相遇，又将要于这里别离。

方晓动了动眼珠，目光里满是不舍，满是怀念，最后满是期望的看了徐安悔最后一眼，两行热泪在她眼角滑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渐渐没了温度。

徐安悔握着冰冷的手，有些癫狂，纵声嚎哭，以头抢地，悲恨欲绝。趴倒在方晓的身旁，手指在木桩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最后心衰力竭，昏死过去，眼泪却是停不住的涌出，梦中大喊一声：“别，不要”，惊坐醒来，又开始嚎哭，又昏死过去。循环往复。

紫青也是无比哀伤，也担心徐安悔就此哭死过去，压制住情绪，急忙的将徐安悔拉住，徐安悔脑中全无他念，费力的挣扎，想要扑到方晓的身边，却是挣不脱，只能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不要啊”。最后绝望的张腿坐在地上，他早已预料到今天，却没想到来临之际依旧是无法割舍。

紫青出手将他弄昏过去，放着他躺下。看着方晓，喟然长叹。抱起方晓的尸体迎着飞雪，走到了树桩外，慢慢的挖了一个坑，将方晓放进去，埋起来，寻了一块木板，竖在坟前，久立。

徐安悔醒来之时看到身旁的紫青，愣神半晌，突然惊慌失措，疯狂的寻找，最后绝望的停下，如同行尸走肉。

“方晓的尸体呢”，徐安悔的语气有些遥远，仿佛已经不属于人世。

“我把她埋在外面了”，紫青低下头，不敢去看徐安悔猩红的双眼，早已失去法力的徐安悔为何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向里看去仿佛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徐安悔挣扎着站起，迎着飞雪，身形单薄。

“有忘忧草的果实吗，没有叶子的那种草，都找回来吧。”

紫青默然地点头，从他身旁走过，走出几步突然回头：“你别死”，眼神和方晓是如此的相似，不过徐安悔却看不到，或许是不敢看到。

徐安悔没有应答，来到方晓碑前，靠着墓碑坐下，任由飞雪在身上堆积，将他埋在雪下。

紫青归来之时，急忙将徐安悔拽出来，徐安悔已经不省人事，把命救回之时徐安悔只说了一句：“酒呢”。

紫青不知就是何物，将忘忧草的果实递给他，徐安悔却是直接扔在嘴里嚼碎咽下，五味杂陈，喜者能得喜意，悲者尽是悲凉。

暗想当初，多少幽欢佳会，谁想生死难料，翻成雨恨云愁。

到最后一场消黯，永日无言，长于碑前。

念双燕，难寄音信，指暮天，再无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