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守夜人（2/2）

“其实啊——人生也不过如此呀！日啊！夜啊！这就是时间；哭啊！笑啊！这就是情绪。时间如刻刀，在脸上划下一道道伤疤，情绪如淡茶，暖了心，清了脑，让你看看忘掉了这脸上的伤疤。人们就在这两种东西的打磨下，渐渐的成了不同的模样。还记得我年轻时，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任何事的开端都是无理取闹’。现在体味起来，便有深意了。这时间和情绪就是在无理取闹，我们又没招惹他们，他们却，日啊～～夜啊～～哭啊～～笑啊～～来回折磨我们呀！”

“我不太喜欢听一些人生大道理，老师家长们都说了不知道几百遍了，不想听。没意思。”，我大胆地插了一句话，然后又怕他生气，于是又“呵呵”了两声。

他木然了，然后附和着我也笑了两声。

“人生大道理？我并没有讲这些啊？我说的是我的感受，我说的是江湖！”

我先是一愣，然后回味了一下“江湖”这个词。我好像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罢！这个词既散发着古朴，有带有一丝时尚。况且在他的口中说了出来，这味道就更显得浓郁了。什么刀光剑影、摇旗呐喊；什么一马平川、势如破竹；什么觥筹交错、策马扬鞭；什么望洋兴叹、怨天尤人。全部都熔铸成了“江湖”这一个词。

“江湖？”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老人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说出来了这样一首词。我也不记得这词出自哪里了，反正是在一本旧书上看到过。他似乎没有回答我的意思，还是说着自己的话。

“江湖，是生活，也是儿戏。江湖～江湖～，由‘江’到‘湖’，少时度日性如江，老来把命当做湖。人啊！总是要过上几条江，漂过几面湖的。有的人一生都在江上，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湖上。这江流速太快，虽然能冲出许多人才，但性格刚烈，英年早逝啊！而一生都在湖上的，这都是随波逐流的，都是空活百岁。这‘江湖’讲作‘江湖’，却不讲作‘湖江’。这人生，先是过‘江’，再渡‘湖’的。像我这样，也是已经漂到湖面中央的人了，过着人生的午夜，说不定哪一天就沉入了湖中了。现在的事情，便是为你们这些年轻人传授经验，指点迷津，做一个守夜人。”

老人咳嗽了两声，吐了口痰，便眯起眼来，不再说了。

我仔细回味着老人的这段话，心中也是十分坦然的。我把“江湖”和“守夜人”联系在了一起，便又得到了新的一个名词，这，便是“江湖守夜人”。江湖守夜人，一个奇迹般的存在，始终在我们身边，游荡在江湖之上，出没于黑夜之间。

我随老人继续走，他抽烟，吐烟。我吹口哨，哼着小曲儿。我忘记了时间，只觉得在这世上独剩下了我们俩。

“快出林子了吧！”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间说了一句话。

老人没说话，拿起烟袋往前一指。我向那个方向望去，看见了浅蓝色的天边没了星星，我这才知道我们走了一个晚上了。我是与同学坐车来的，具体到了那个位置，走多久，我也是不太清楚的。可现在隐约能听得见汽车的鸣笛声，便可确定离我来的时候的小镇是不远了。

“我就送到这儿了，自己走吧！”老人的嗓子仿佛被隔了夜的痰给堵住了，说出来的话都带有痰的味道。

我向他挥了挥手，示意我要走了，然后就跑着向前去了。当我走出这片林子后，我便忍不住回头看，我回过头去，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老人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变得透明，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大鸟。这蓝色的烟雾汇集到他的身上，成了厚厚的羽毛，有一些留在原地，像梦一般，模糊、梦幻。这只大鸟渐渐飞向我，我一直注视着他，嘴微张着，一副惊奇的模样。我虽然从没见过这种大鸟，但是当他飞近时，我便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个词：

“夜鹰！”

他在我的头上盘旋了一会，便又飞回了林子中。飞回去的时候，在他身上掉了一根羽毛，正好落在我的手中。我看了看这羽毛，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如同蓝宝石铸成的。

我把羽毛好好地放进了口袋里，平复了一下心情，便继续走了。

我找到了我来的地方，我记得很清，一个偌大的站牌，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商场的名字。我立马跑了过去，见到同学们都在那里，就舒了口一气。我正想着开口，却听到同学们口中一句句奇怪的话。就连走到老师面前，正要准备给老师解释时，老师也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不来野营了呢？原来你早就到了呀！那我们开始吧！”

我听了甚是奇怪，不明白老师在说什么。明明野营结束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急忙摸进了口袋，可当我把口袋已经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那根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