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卑躬屈膝(1/2)
大姨夫,大姨和表姐老早就站在巷口恭候林总的大驾光临。以往我们一大家子到大姨家就餐,从未感受过如此待遇。每次都是敲好半天的门,表姐才懒懒地打开门把我们迎进去。
说是请我们一家三口和姥姥姥爷吃饭。可是从买菜,洗菜,切菜到烹饪全是我妈一个人在忙活,吃完饭也是我妈到厨房又是洗碗又是刷锅,最后还要把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一遍。大姨很忙,即使现在退休了仍在为哺育下一代发挥着余热。大姨当年在学校是教数学的。业务能力很强。我和舅舅的数学成绩一直居高不下也是大姨的功劳。她的教学方法很独特,学生能在不知不觉中领悟到数学的奥秘。退休前后,每个星期的周六和周日,都有上百个孩子分成四拨来她家听她授课。
周六上午三十个学生,下午三十个学生。周日上午三十个学生,下午三十个学生。每课时为一个半小时,收费标准为每个学生五十元。那么,大姨一个上午就能挣到一千五百元。一天就是三千元,两天就挣六千元,一个月就是两万四千元。我妈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千五百元,一个月的收入等同于大姨一个半小时的收入。我妈在大姨的面前怎么可能不低三下四?怎么可能不卑躬屈膝?怎么可能不俯首称臣?在大姨面前,老妈已经不是大姨的妹妹了,而是大姨的老妈子。
同是一母所生,大姨这么出色,老妈那么难过,舅舅如同阉货。在姥爷的眼里,这个家没有大姨和大姨夫,他们老两口非饿死不可。所以无论何时何地,老妈都是干活的,大姨都是享福的。不是老妈没骨气,生活压力太大。去大姨家吃饭,我们家一天就能省去上百元的消费。一个月就能节省将近一千元的消费。平时姥姥姥爷在我家觉得熬苦,吃饭闻不到肉腥味,我妈就只能厚着脸皮去大姨家蹭饭。大姨很欢迎我们一家去她家做客,只要不让她干活,花多少钱她都愿意。老妈没出息,每次大姨给她一百元钱让她上街买食材,老妈都会贪污几块或者十几块。以此补偿在大姨家当老妈子的损失。大姨是数学天才,这点菜钱还算不明白?只是大姨懒得揭穿老妈而已。
就这样,周六和周日,我们一家三口外加姥姥姥爷去大姨家吃饭已形成规律。有时老妈身体不舒服,大姨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催,没有我妈,大姨和她闺女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大姨夫很少在家吃饭,外面隔三差五总有饭局,没办法,工作需要。直至中央的八项规定一出台,大姨夫的饭局才戛然而止。家里的饭菜对大姨夫而言如同嚼蜡。自从姥姥姥爷相继去世,我们一家三口逐渐减少去大姨家的次数。到了后来几乎不去。大姨和大姨的宝贝闺女都不会做饭,很好的食材不是做咸了就是炖糊了。大姨也曾找过各种借口邀请我们一家到她家做客,都被我妈婉言谢绝了。主要是我爸,知道大姨夫在家,害怕,心慌,死活不敢去。
我们俩家的关系渐渐有些疏远。我为了夏利车跟人打架的事,大姨夫没有过问。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姨夫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鼓动我们家买房子永远印刻在他的功劳簿上,买夏利车他就再也没有提过。那辆夏利车当初买的时候五万多,现在尽管老爸天天给它美容,仍保持着八成新,但价格一路下跌,现在连六千块钱都卖不出去了。我到北京后,老妈鼓动老爸学个车本,下班后开黑车。老爸真去学了,太笨,到现在科目一还没过。
王丽娟把车停下,按下车窗,探出头问我姨夫:“车子就停在这里吗?”
“不不不,里面有停车的地方。我给你们引路。”
姨夫晃着大脑袋走在前面。王丽娟开车跟在后面。我大姨和大姨的宝贝闺女跟在车的后面。我回头透过后车窗看见大姨和大姨的闺女在跟着车在一路小跑。无疑,前面的大姨夫步伐肯定很矫健。我扭过头,透过前车窗,看见了大姨夫正扭动着两颗沉重的屁股蛋子吃力地向前奔跑着。
总算是来到了大姨夫的家门前。大姨夫喘着粗气指挥王丽娟停车。停好车,王丽娟和我下车。大姨夫伸出他的那只反面馒头般的胖手跟我握手。
我握着大姨夫的胖手,感觉浑身不自在。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跟大姨夫握手。大姨夫喜欢跟他看得上眼的人握手,尤其是喜欢跟比较年轻漂亮的女士握手。跟女士握手大姨夫总是不舍得将手松开,握着对方的手一个劲地寒暄。直到对方使劲往出抽手,他才依依不舍地伸开五个胖指头。
大姨夫和我握手并非是看我上眼,我在他眼前晃了二十八年了,从未上过他的眼。今天主动跟我握手也许是为了铺垫,跟我握完手再跟王丽娟握就显得很自然了。
凭什么?在舅舅家,舅舅摸王丽娟的小脚。来大姨家,姨夫要摸王丽娟的小手。怎么谁都想吃我老婆的豆腐?王丽娟是我的私有财产,哪能谁想摸谁就摸?
我握着大姨夫的胖手死活不松开,这辈子或许就握这一回了,我得珍惜。大姨夫开始往出抽手,我仍是不松手,笑呵呵地跟大姨夫寒暄。直到王丽娟撇下我们,自己径直朝复式楼走去,我才松开大手。大姨夫一路小跑跟了上去,想握王丽娟的手已经没有机会了,强握,就不是出于礼节而是耍流氓了。大姨夫站在王丽娟的身后,两只胖手不停地空捏着,白长了一双胖手。
王丽娟回头问大姨夫:“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九二年吧?要不就是九三年。”大姨夫回答。
王丽娟随便观摩着:“也是旧房子了啊?”
“就是,就是。”大姨夫很谦虚。
从始至终,我没有听到王丽娟尊称我大姨夫一声“姨夫。”这个女人又摆上谱了。
我们一行人走进大姨夫的家。自从王丽娟买了别墅,我就没有再回到我租住的那个房间,一直住在别墅里。王丽娟仍住在酒店的公寓里。我们计划着结婚那天新娘就从公寓里迎娶到别墅里。
早先我每次到大姨夫家,总觉得他家好大啊。现在,我置身于大姨夫的复式楼里,觉得他家好小啊。王丽娟买的那套别墅,就像一个魔鬼宫殿,空旷宽阔得让人心烦。
姨夫家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我们进屋,做饭的师傅还没走,姨夫冲他扬了扬下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做饭的师傅赶紧离开。
舅舅一生对“泥牛入海”深有体会。那么姨夫对“颐指气使”已经玩到了炉火纯青。做饭师傅反应迟钝,问姨夫:“程处,您还有什么吩咐?”
姨夫懒得开口,再次冲他仰脖子,瞪眼,甩头。做饭师傅总算明白了,告辞:“程处,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让我老婆上午九点半来收拾对吗?说好了一小时一百。”
姨夫冲做饭师傅烦躁地摆了摆手,像轰苍蝇一样把做饭师傅轰了出去。我听明白了,做饭师傅和他老婆已经顶替了我妈的职位,只是在收入上面远远地高于了我老妈。
大家开始入座,餐桌的上座永远是姨夫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在这个家族里面没有人再比他的权利大,比他的收入高了。我们一家人就餐,即使姥姥姥爷在,姨夫也是坐在上座。
今天例外,大姨夫非常诚恳地邀请王丽娟坐只属于他的上座:“林总,您上座。”
王丽娟还真就坐了上去。她也不想想,大姨夫也不过是出于礼貌让一让。王丽娟往上座一坐,让大姨夫他老人家坐哪儿?
大姨夫在礼节上是很讲究的,坐车倘若司机开车,他要坐到后排右座,因为那是上座。倘若自家人开车,他会坐到副驾驶,因为那也是上座。吃饭必须面对着餐厅包间的正门,因为那还是上座。在座位的问题上,除了他的上级,谁也别想撼动他的地位。
王丽娟的举动让姨夫很是失望,毕竟王丽娟是晚辈。可已经坐下了,总不能再把她拽起来吧?大姨夫委委屈屈地坐在了大姨平时坐的位子,大姨给大家的酒杯里倒满了红酒。
大姨夫站起身,端着酒杯准备致敬酒辞,我和大姨以及表姐都站起了身,端着酒杯侧着耳朵准备聆听。王丽娟仍坐在大姨夫的上座上没有起身的意思:“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客套,我看还是都坐下吧,坐着说话显得亲切。”
林总发布了命令,大姨夫首先坐下了,大姨和我以及表姐也都乖乖地依次坐下。大姨夫的敬酒词还没说,不说会乱了程序,说吧觉得别扭,敬酒,不站起来怎么敬酒?那就勉为其难地坐着说吧:“首先非常欢迎林总光临寒舍,林总的到来,顿使寒舍蓬荜生辉。我们一家衷心地祝福林总和夏焱白头偕老,美满幸福。“大姨夫说着说着又不由人地站了起来。
我和大姨以及表姐也都又重新站起身一起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丽娟竟然仍坐在那里,只是端起酒杯在嘴唇边上碰了一下,根本没喝。大姨夫咽了口唾沫,唾沫经过食管进入胃里,再流到肝脏,多少也能败一点肝火。这要是换了别人,这么不给他程云飞面子,他要不把对方骂得狗血喷头他就不是程云飞。可对方是林总,是区委领导都赏识的人物。大姨夫没有落座,弓着身邀请王丽娟发言:“林总,您也说几句?”
“您说的很全面,我就不说了。”王丽娟仍没有站起身,手里摆弄着红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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