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同病相欺(1/2)
我的烟龄和酒龄一样都是从半岁开始计算的。
我出生后没多久,好像是五、六个月大吧,姥爷爱我,爱得不知道怎么爱我才好,他喝酒的时候,总是喜欢拿筷子蘸着白酒,让我舔筷子头。烟也是一样,姥爷抽一口让我抽一口,我被呛得直咳嗽,姥爷乐得把我举得高高的,嘴里赞叹:“这外孙子亲的,要是个孙子该多好啊。”
我两岁的时候开始偷老爸的烟抽,被老妈发现后,用针扎我的嘴。不是真扎,吓唬吓唬而已。我被吓得哇哇大哭,姥爷训斥他的二女儿:“我就搞不明白?这男孩子不抽烟不喝酒还是男孩子吗?”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和村子里的几个同学各自分工,悄悄地从各家偷出酒,肉,香烟,然后凑在一起到后山没人的地方开宴。我当时偷的是酒,老爸的酒就剩半瓶了,没办法,我又往酒瓶里勾兑了半瓶凉水,跑到后山滥竽充数。我们喝得抽得吃得很开心,因为酒的浓度大打折扣,我们都没把脑子喝坏,烟也抽了很多。后来王丽娟发现了我们,扬言要去告发,我们邀请她一起加入,她才作罢。王丽娟也喝了一点点酒,但没有抽烟。我们大家吃饱了开始畅想未来。
我当时最大的理想就是长大后在录像厅放录像,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录像。每次和我爸妈去延庆大姨家,我都缠着老爸带我去看录像。周润发、刘德华、成龙这些港台明星我如数家珍。当时大姨夫家有dvd和电脑,能放光盘,还能从网上搜索着看。我不在他家看,我嫌表姐麻烦。看什么必须她说了算,而表姐最喜欢看的女明星不是张曼玉和林青霞,而是吴君如。就傻大姐那声大笑,吓得我到半夜都不敢睡觉。电脑更别提,那是表姐打游戏和网上聊天的专用工具。
王丽娟的理想是当老师,其他的小孩有的想开火车,有的想开飞机。聊着聊着小伙伴们的理想开始膨胀,有人想当科学家,发明一辆能骑上天的自行车。有人想开宇宙飞船,王丽娟想独立拥有一颗星球,她要成为那颗星球的主宰,星球上所有人必须对他言听计从。我的理想也放弃了在录像厅放录像。我的理想更玄乎,我要拿月亮当足球踢,每踢一脚,就毁灭一个星球。小伙伴们哈哈大笑。倘若我那个时候就开始写小说,就写玄幻的,现在早出名了。没想到岁数活得越大人的想象力越匮乏,不要说去写那些玄幻、魔幻和穿越的小说,那些小说我现在连看都看不懂。
王丽娟很认真地问我:‘夏焱,到时候你会毁灭地球吗?“
“毁灭!地球上的城里人太坏,瞧不起乡下人。”我叼着烟卷胸有成竹地说。我当时一叶障目了,认为所有的城里人都跟我大姨夫家的人一样,所有乡下人都跟我爸妈一样。
“那地球毁灭,你爸妈怎么办?”王丽娟问。
我想了想:“到时候我把我爸我妈我姥姥我姥爷我舅舅,还有你爸和你妈都接到土星上去。”
“那我怎么办?”王丽娟很认真地问我。
我对王丽娟有些不耐烦:“去去去,你算老几?你就留在地球上等死吧。”
“好,夏焱,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回去告你妈,说你在后山又抽烟又喝酒,就像一个小流氓。”
“你还喝酒了呢,你是女流氓!”我把烟头朝王丽娟的脸上扔去,没打着。
我上初中还抽过几次烟,但都没有上瘾。念大学时,抽烟开始上瘾了。参加工作,烟给我带来了很多烦恼。我家穷,只配抽五元钱一包的中南海,我的上司刘胖子每天抽的是玉溪。按说你抽你的,我抽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就这么一盒破烟也能引来好多是非。
“夏焱,攒娶媳妇的钱呢?抽点好的吧,别总苦着自己。”
“夏焱,总抽中南海对身体不好,换个牌子试试?”
有一次科室里的同事在一起聚餐,别人都挨个发烟,不抽,觉得没意思,抽吧,怕欠下人家的情。那天我没有给大家发烟,因为我那天少装了一盒烟。平时出来聚餐我都是装两盒烟的,一盒利群,一盒五元钱的中南海。利群给大家抽,中南海我自己抽。据悉,很多人都有装两盒烟的毛病,有的人是自己抽好的,给他瞧不起的人抽次的。当然,遇到领导一定是奉上好烟了。
我那天忘记装利群了,厚着脸皮一直没有给大伙发烟,后来大家兜里都没烟了,我才硬着头皮把我的中南海掏出来。
就是一支劣质烟,又不是毒药,当我把烟递到刘胖子近前时,刘胖子像是躲瘟疫一样躲我:“什么破烟也敢往出掏?去去去,快装回去吧,我就是憋死,也不抽你的破烟。”
我当时脸臊得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窝叽个囊地忍受着周围所有人对我的讥笑和嘲讽。那天以后我发誓戒烟。很难戒的,当着大家的面我从不抽烟,憋得难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抽,慢慢地烟量逐步减少,直到最后彻底戒掉。戒是戒了,但落下一个毛病,每当我看见那些夹着烟卷做快乐如神仙状的显货,我就嫉妒和羡慕得想抽一支,但我不敢抽,害怕前功尽弃。但是想抽烟的感觉折磨的我真的很难受。我就纳闷,抽烟就抽烟吧,至于把您美成那模样?
我舅舅和我爸都抽烟,他们抽烟跟吃饭一样,平常的很。老爸烟瘾不大,在家一包五块钱的中南海能抽一个星期。舅舅的烟瘾很大,但只抽劣质烟,从不抽好烟。我给舅舅买过玉溪,舅舅很不高兴,说他自己的味觉早已失灵,好烟赖烟一个味儿,抽好烟纯属糟蹋钱。
…………
眼前的小姑夫让我羡慕和嫉妒得又想抽烟了。不就是一支破中华吗?至于把他美成那模样?小姑夫夹烟的姿势像个妓女,吐烟的神态更像是一个妓女。我真想把烟从他嘴唇上夺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太馋人了。要是王丽娟在家就好了,她最讨厌人抽烟,我爸在她面前都不敢抽烟。王丽娟要是在家,非把腾云驾雾的小姑父轰出去不可。
吃饭的时候,小姑夫话特别多。我给小姑夫开了一瓶五粮液,希望能堵住他的嘴,适得其反,小姑父酒喝得越香话就更多。小姑父问我舅舅怎么没有提前过来。他不知道我的舅舅明天婚礼也不过来。我对小姑夫说我舅舅有事,小姑夫大为恼火:“外甥结婚,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我也有事,今天酒店的管理层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为了参加你的婚礼,我都没有去参加那个会议。”
“您那会儿应该去参加那个会,我明天才举办婚礼。耽误了您这么大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咱侄子也就结这一次婚,会议多的是。小姑父我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喂,你舅舅给你随了多少钱的礼?“
这本来是人家的隐私,小姑父毫无忌讳地问了出来。我爸和我妈也把探究的眼神送了过来。昨天他们就问我,我舅舅给了我多少钱。我说:“二十六万。”
我妈拿眼睛瞪我:“尽胡说。你舅舅能掏得起二十六万?”
“妈,我姥爷留给舅舅的那二十几万不是都给您了吗?当初舅舅说算是给我结婚的钱,您忘了?”
“那钱哪儿是你舅舅的?分明是你大姨的。”老妈对那二十几万人民币至今仍混淆着。
“两千。”我对小姑父随便说出了一个数字。
小姑父大为恼火:“外甥结婚才给两千?这舅舅是怎么当的?”小姑父说罢,起身走到他旅行包近前,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回到餐桌前,很霸气地把红包扔到我的近前,“数数小姑父给你的钱,整整三千。”
老妈开始烦小姑父了,故意问我:“夏焱,你大姨夫给了你多少?”
“三万。”我大声回答,以此打击一下小姑父的嚣张气焰。
小姑父来劲了,跑到旅行包近前又拿出一个红包:“小姑父再加五千,给你八千。夏焱,小姑夫跟你姨夫没法比,人家是领导,但小姑夫今天也豁出去了。”
我呆望着小姑夫,他把我的婚礼当成赌场了?德州扑克的玩法就是不断地加码。
我分析,小姑夫之所以拿来两个红包,是要看情形再决定给我多少礼金。我说舅舅给了我两千,小姑夫拿出三千。倘若我说舅舅给了五千,小姑夫就会拿出五千的那个红包。大姨夫的三万礼金把小姑夫逼急了,三千和五千的红包全贡献出来了。人活到这份上真不容易。
“咦?听说新娘子的父母都在美国。他们难道也没有提前过来?”小姑夫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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