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第十章（1/2）

黑化的无花怼起人来, 其实真的让人很难受。

“帮主夫人是在怨恨我们的娘亲, 石观音？”

虽然不再挂着慈悲的微笑, 无花的相貌声音, 还是那么引人入胜。

“当然该恨的！只是如果帮主是这样理所当然的将母亲的过失算在我们身上，我们三兄妹, 大概也该怨恨让我们年幼失怙的任慈帮主才对，这么算来, 帮主夫人, 其实也算是我们的杀父仇人一家的呢！”

就是抑扬顿挫的说出来的话, 很是戳心戳肺, 不留余地。

“夫人曾经身为天下第一美人，选择毁容废掉武功忍辱偷生, 无论是想伺机报仇，还是隐于世间，无花只会佩服。”

“只是像帮主夫人这样, 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罢了, 明明是自己懦弱无能, 无法找石观音报仇，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却在见到仇人之子女, 第一时间挟恩复仇的，无花倒是第一次见。”

如此不留情面的无花，从未见过的南宫灵吓得眼泪都忘记擦了。

不过无花是真的懒得理会这个牛一般壮了，平时看起来还很正常, 不过一遇事{关于兄长的}，就立马哭唧唧的像个孩子的蠢弟弟了。

“虽然严格来说，帮主夫人你对我们兄妹来说，似乎并无多大的恩情。”

妹妹被一个没有多少恩情的养母骂了，这个蠢弟弟居然呆呆的没有反应，实在是欠缺调|教。

虽然心中已经在想着教育弟弟一百式，可是无花口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任帮主倾心尽力养大二弟，不论是为了弥补过失还是为了良心不受谴责，我们终究是感恩的，可是帮主夫人嘛……恕无花狂妄，真不觉得你对我二弟有多么的恩义。没有任帮主，没有我二弟，以我娘亲石观音那般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性格，你大概无法在毁容之后还能过的如此富贵安稳舒适。”

沦落成乞丐都是奢望！

一想到自家娘亲，真的连亲妹子都能下手，无花就整个人都不爽极了！

楚留香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虽然心有不忍，但是更害怕被黑化的无花波及。

人心总是偏的。

就像无花偏向兄弟妹妹那样。

楚留香也“略微”的偏向了无花这一方。

比起不甚熟悉，只是毁容，可是丈夫尊敬疼爱，义子孝顺恭敬的秋灵素。

明显的，年幼失怙，亲母biàn tài残忍的无花三兄妹遭遇更为可怜。

这些日子来，无花的各种挣扎反抗{他“看”到的}，伊岚的看破世情，大道无私，问心无愧，他都看在眼里。

对他的三观震动太大了。

楚留香为无花三兄妹们的身世遭遇可惜，也打心底敬佩他们的所作所为。

虽然他个人是不在意出生血缘，也相信他们的为人人品，可是世间在意的人太多了，他无能为力。

他并不具备与天下观念对抗的能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友人的身份，更多的帮助这三个身世凄凉的兄妹了。

甚至，自认为知道内情的楚留香，还很能体谅无花的“变化”。

正常人，遭遇这些，都会性情大变的。

无花不过是变得，更为——

激进一些而已。

说话难听……

是说话的内容难听一些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灵素夫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不知道为什么的，在任慈帮主想开口维护他夫人的时候，楚留香“不经意”的做出了想要“劝阻”无花的假动作，让任慈帮主顿了一下，无法开口。

当然，他也是没有来得及开口，无花就继续用他那经常讲经的悦耳音调继续了。

楚留香不得不承认，嗯……那个什么之后，无花的声音似乎是升级了，曾经的声音，一听就让人舒服信任，现在简直就是让人沉醉神往的天籁之音不为过……

“更可笑的是，夫人的怨恨竟然冲着我们兄妹中最无辜的，同为被母亲毁容的妹妹身上去？如果想报仇，想怨恨，你不敢冲我们的母亲去，大可以冲我们兄弟来，如果你这种失了美貌和武功，一无是处的人有这个能力的话！”

楚留香：如果说出的话不是这么无情冷酷的话……

无花将一切看在眼里，可是——

嗯，正如妹妹所说的那样，内心是毫无波动的。

冷笑一声，继续“讨伐”秋灵素。

“妹妹心善，愿意花大心力为帮主夫人你恢复容貌，完全都是看在任帮主和二弟的面子上。你该不会以为我家同有毁容遭遇的妹妹，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对你有什么感同身受的负罪感不成？”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无花不否认，自己的确就是这么一个人。

现在看来，事情发展到这个结果。

他没有错——理所当然的；

妹妹没有错——我家妹妹不可能错；

蠢弟弟——这个可以不理会；

母亲是错了——可是他杀不了，更不敢怼。

那么要推一个人出来背锅，承受他的火气和憋屈的话，这个人，就是楚留香无疑了。

他无花可不是楚留香这些小恩小惠可以收买得了的。

可惜的就是，即使是楚留香，他现在也不能怼！

没什么黑历史都被他想恁死的人知道，更加憋屈的事情了。

把柄都被他知道了呢，只能先做着“知己”了。

身体中毒强行控制情绪中，压着的怒火，维持心平气和，憋屈得他都快要憋疯了。

如今秋灵素送上门来找虐，为了趁机纾解心中的怒火，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无花觉得其实自己最厉害的才能不是讲经，更不是琴棋书画，而是怼人。

正如楚留香曾经过的那样，无论多卑鄙、多可恶的话，他都能用最温柔、最文雅的语调说出来。【此为引用】

无花绝对不承认，是因为不爽这位帮主夫人一进门，就恃着自己的身份，毫不犹豫的质疑自家心大善良到没边的妹妹，才会这么毫不留情的。

他家的妹妹，只有他能怼，其他人，谁敢动他妹妹，他都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愿意帮帮主夫人你是情义，不愿也在情理。天下间只有缺大夫的病人，还真没有听说过哪个像家妹这样的神医会缺少病人的。”

这段时间妹子的爆发，院子中按时按点来的人中，可是不乏达官贵人，名流富商，江湖好手呢！

“对于有真本事的人来说，容貌不过是点缀，可有可无。这样的人无不不是天之骄子，万中无一的天才。家妹恰巧就是这样的人。像帮主夫人你这般，除了命好，刨除了美貌和三脚猫功夫，就无法活在世间的菟丝花一般的人，大概是无法理解家妹心中的抱负的。”

这位帮主夫人也实在太不知好歹了。

真当她还是当年的第一美人？

谁都要捧着她！

“不过毁容而已，帮主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吧，你肯定知道，世间无时无刻正在受恶疾重病折磨的人不知凡几，与其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帮帮主夫人修复不碍性命生活富贵的容貌，还不如去帮助那些频临在生死间的病人更好，我相信，相对于夫人，他们更会感恩。”

欠下她妹子人情的人，海里去了！

即使他卧病在床，看到离开的人那震惊激动的表情，就知道，自家妹子有多厉害了。

“既然帮主夫人那么心善，不愿占用家妹宝贵的时间精力，无花就先替那些病人感谢夫人了。”

“只是希望夫人你记得今日的选择，不要后悔罢了。”

一番话铺垫指控下来，秋灵素已经被说到站都站不稳了，如果不是任慈看着不对快手上前扶着，估计她都被说得要晕倒了。

她做梦都想恢复容貌，可是想到恢复容貌，要低声下气地求仇人的儿女，她就怎么都过不去这道坎。

同是毁容又怎么样？

同是被抛弃又怎么样？

谁叫他们是仇人石观音的儿女呢！

这些都是他们母亲欠她的，母债子还，她又有什么错？

无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讽刺道：“母债子还是没错，可是你有那个能耐让我母亲还债呢，还是有能耐让我们还债呢？天下第一美人或许还能找到人来给你撑场子，如今你不过是一个毁容的老妇罢了，除了任帮主好心，谁还会多看你一眼？”

“想让我们还债，任夫人你还不配呢！”

秋灵素觉得如果可以喷火的话，她现在能喷出烧掉整间屋子的火来：“你……你……竖子！”

任慈阻止了夫人口没遮拦，同时，也觉得无花的话实在是过了，想说些什么反驳，不过看到原本该是无尘无垢的妙僧无花，如今变得浑身冒刺冷冽，自己的义子在一旁还在不住的掉泪，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个被毁容的江湖新晋神医。

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天枫十四郎和石观音的儿女，虽然石观音为人不怎么样，但是都不能否定，他们的三个儿女都远胜于江湖的后辈，说一句人中龙凤不为过。

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样的孽！

如今想来，要是当年自己没有为了那缥缈无用的好胜心，错手杀掉心存死志的天枫十四郎，那如今江湖就不会错生如此多的冤孽了。

有天枫十四郎在，他的三个儿女也不至于失怙无依，四散不相识。

石观音也绝对不敢如此疯狂的为祸武林，夫人更不会遭受毁容废武功了。

很好，成功了。

无花又怎么可能放过任慈？

他说这么多，为的就是怼任慈而已。

不过，怼任慈，可是不能用对秋灵素的套路。

“任帮主不需介怀，无花在信中早已写明，当年是父亲有意为之！母亲之于父亲，一如夫人之于帮主。为了娘亲，父亲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没有帮主，也会其他人。”

“小灵如今如此出众，也多得帮主视为己出，倾力栽培，没有更好的了。无花不认为，江湖上除了任慈帮主，还会谁能做到。无花在此谢过帮主了。”

对于这种宅心仁厚，责任心强并宽容无比的人，没有什么比原谅他更让他难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