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朔夜（1/2）

七月初一的这晚，一弯新月静静挂于天幕，大团的云彩流过，让这本就不够明亮的月夜更加昏暗。//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文竹站在厢房的屋檐下，身上披着一件丝罗纱衣的披风，仰头望月，只觉得月光昏暗，让这本就让人窒息的夜晚又多了几分凄凉。

下午从观音殿回来，最终还是没有去看段夫人，一是因为文淑说不舒服，陶氏本来是想带着文淑去见人，文淑不舒服，再去见段夫人，又有什么意义？再一个，就是前去递名贴的孙妈妈回禀，说是段夫人下午的时候去进香，一时身不适，虽是请了庙里专司诊脉的和尚过来看过，却还是不宜见客。

陶氏无奈，只得做罢，又打发了下人去送了几份带着的燕窝等补品。虽不知道文淑是怎么想的，文竹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一想到去段家，她心里就是格外的不耐烦。

但陶氏却也发了话，明儿个一早，再过去拜望，看来这回是非去不可了。于是，直到晚间躺在床上，文竹都觉得烦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月上中天的深夜，跟来的青杏已经睡的沉沉的，她却还是睁着眼睛，于是便起身，想着到这院里走走。

这院不大，却是设计的精巧，除了没有水塘，石桌石凳却是齐全，就在那石桌的旁边，还有一块奇石，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挖来，奇石虽巨大，中间往下却是被挖了个洞，文竹想着若不是常常有人打扫。会不会也有鸟兽过来做窝？奇石旁边又挨着一棵大大的槐树，日间倒是乘凉的好去处。此时却遮掩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色。

坐在石凳之上，透过那树枝的间隙，能看到隐隐的月光。在这夜幕之下，文竹只觉得竟是比白日多了几分清明，是了，那个劳什段公，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也怨不得自己烦。好在嫁给她的是文淑，只是。想起文淑下午嚣张的样，文竹又觉得文淑其实配不上人家。怎么说人家在人前还是一副大家公，进退有礼的样。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文竹就被自己吓到了，她有些懊恼，怎么会，她怎么会觉得文淑配不上他？文淑在人前难道不也是一副贤淑的样？她轻步往院中间走去，想让院中的凉风吹一吹自己的脑袋，却发现脑袋里浮现出那个古铜肤色的男来。

真是气死了。文竹不由快步走了出来。想走出那边树影。只是走到奇石处，却听到院的一角传来男的声音，这倒是把文竹吓了一跳。是谁？这官眷居住的厢房怎会有男的声音？她不由抓住了奇石。轻轻的靠了过去，让自己躲在那洞中，禀住呼吸，只竖起耳朵来听。

那声音似乎是从院的一角传来，男的声音低沉，似有似无，听到文竹的耳朵里并不算清晰。

“……如今成这个样……你可还好？”

半晌，没有回音，在文竹正犹豫要不要快些回厢房喊人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让她更加吃惊，“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就是那样罢了……”那女虽然声音也小，但音调却高，且又熟悉，很容易就听个明白。陶氏？她今天在密林就鬼鬼祟祟的，此时众人都已经睡下，她跑出来做什么？难道、难道是跑出来跟男人偷会？

她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前世，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日里，陶氏也是跟一个男相会，而不幸的是，她被发现了……

不！她不要再一次这样死去，文竹紧紧的靠着那块石头，只觉得通体冰凉，她的心也如同被搅成了一团冰块，被堵在那里，只有眼中涌出的泪水竟是热的。

“……你别再来找我了，文德他、他挺好的……”陶氏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文竹的心情稍稍平静，她要听一听这个秘密，这个她并不曾听到，却因此丧命的秘密。

“不！他是我儿！他不是那个窝囊废的！”男的声音有些激动，让文竹的泪水再次涌出，沿着石壁，她缓缓的滑到了地上，眼中一个圆圆的窟窿中，一弯新月渐渐被乌云遮住，连星光也不见。

是他！虽竹也已经重生，但她依然记得这个声音。若不是他的声音大了些，若不是这寂静的夜，或者她并不一定能听的出来，可是偏偏她听出来了，仇人就在眼前，是他害死自己，而自己也知道了那个秘密。

是站出去大喊一声，把寺里的人惊醒，来揭穿这一对狗男女的偷情私会，还是，就坐在这里，等待他们离去，而后再溜回厢房，颤抖着入睡，待到明天清晨，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对着陶氏道一声，“二伯母，昨儿个可是没有睡好？”

文竹最想做的，就是第一种方式，将他们的私情大白于天下，而后，庄崇礼便会休了陶氏，而那个男人，就算是不死或逃了，也是一道污痕。以陶氏的身份，这个男自然不是贩夫走卒，到得那时，可能就算他不死，在这世间也无容身之所！

她紧紧扶着石壁，想让自己站起来，却听到陶氏的回答，不由愣在了那里，“你就放过我吧，也放过文德！你已经害了一条性命了，因为这，我常常睡不好，总是梦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