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覆没（2/2）

传令兵摇起红旗。

模范军的连长立刻拔出指挥刀，大吼着：“准备！”

守卫在河岸边的模范军士兵都愣住了，但是他们还是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枪口向上，三轮射击，为大明将士们，送行！”

一旁的传令兵立刻就愣住了，就连一旁的张铨也愣住了，那个传令兵立刻双眼含泪，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吼着：“枪口向上，三轮射击，为大明将士，送行！”

模范军的这一个连的士兵们行动整齐，他们在连长的指挥之下，统一射击。

“砰砰砰！”

枪声回响，立刻引来了河岸两边明军士卒的注意。

“装弹！”

第二团第三连的士兵在连长的指挥之下统一装弹，再次举起火枪。

清脆的射击声回响浑河两岸。

模范军的士兵第三次装弹，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明军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拔出佩刀，举起长枪军旗，浑河南岸，旗帜刀枪如林。

“砰砰砰！”

枪声再次回响，异常清脆。

“大明万岁！”

模范军中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声怒吼。

“大明万岁！”

第三连的连长是从登州陆军学校毕业的军官，他再也忍不住，拔出刀怒吼着：“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南岸的士兵们呼吼着，声音震天，北岸的溃兵们拥挤在一起，看着南岸喧嚣一片，有的是默然，有的则掩不住泪水。

从人群之中挤出一个高大的汉子，正是赵梦麟，他浑身带伤，一脸血污，他抱着拳，脸上却丝毫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

“奉大帅令，命张子云暂为本军统帅，九边各军，务必听令，奋勇杀敌！”

他拼命地大吼着，接着又似乎看到了张子云，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似乎是在向他致意，也在向他感谢，在他临死之前，还能以这样的方式为他送行。他看了看南岸的诸人，吼着道：“兄弟们，给咱记着今天，他日记着给咱们这些人报仇雪恨。”

南岸那些边军的士兵咬着牙，流着泪，却没有一个说话的，那几个簇拥在张子云身边的边军军官们紧紧地握着刀，死命地咬着牙，一声不吭，有的甚至咬破了嘴唇，鲜血从嘴中流出，而泪水却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们大多都是赵梦麟的部下，此时却只能看着赵梦麟慷慨赴死。

赵梦麟再无牵挂，他拔出佩刀，举着刀大吼着道：“兄弟们，咱们今日打到这个份上，没有辱没了咱们大明将士的名头，如今，是时候让那些狗日的建奴看看咱们的志气了，兄弟们，跟我一起杀奴！”

“杀奴！杀奴！”

那些溃兵们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和长枪，他们跟随赵梦麟迎着建奴的弓矢冲向建奴的阵势。

四五百人就像是洪水一般从河岸边涌上，建奴则在枪阵的掩护下，由后排的弓箭手发箭射杀。

赵梦麟身中三箭，但依然冲到了建奴阵前，他身边的家丁则不断被弓箭射倒，他最终被围拢上来的建奴步兵围住，挤在了中央后，被建奴的长枪手捅了几枪，终于不支倒地。

不消片刻，冲锋的士卒全部倒在了建奴的阵势之前，他们往前扑倒，躺满一地。

剩余的几百人全是重伤的士卒，他们聚在河边，看着建奴的步卒砍杀着残存的伤兵。

“对岸的兄弟们，多杀几个建奴，替咱们报仇！”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接着便有一名伤兵跳入了河中。

“报仇！”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数百名重伤的明军士兵投入河中，沉入河底。

“报仇”的呼喊声回荡在浑河两岸，洪亮迫人。

北岸复归平静，建奴的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他们争相割取阵亡士兵的首级，尤其是赵梦麟的首级，几个建奴围着，互相争抢着。大胜的建奴士卒们呼喊着胜利，有的则唱起了歌，发泄着大战后挤压已久的情绪，甚至还有的乱刀砍着阵亡兵士的尸体，虐杀几个还未死的明军伤兵。

过了一会，建奴的骑兵们牵着马在河岸边饮马，擦洗着沾着鲜血的长刀，而更多的士卒则在河里洗刷着割取而来的明军首级。

他们将首级摆在河岸边，一列排开，既是示威，也是威吓。

张子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表情，但是心里，却已经满是怒火，那些曾经只在书上出现的残暴如今就清清楚楚地印在对岸，他的内心，已经满是复仇的怒火。

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