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犬戎主大闹镐京 周平王东迁(2/2)
武公拱手回答说:“世子放心,我正准备倾国之力来勤王,听说秦国、晋国的军队,不久也要到了,还怕什么犬羊之贼吗?”
掘突让卫侯先走,拨转车马,重回镐京,离城二十里的地方,分两处安营扎寨。连忙派人打探秦晋两国起兵的消息。探子回报说:“西边锣鼓震天,车声轰地,旗子上写‘秦’字。”
武公说:“秦国虽然是附庸之国,但熟悉西戎的习俗,他的军队勇悍善战,正是犬戎所畏惧的!”话还没说完,北路探子又来报告:“晋兵也到,已经在北门安营扎寨。”武公大喜,说:“两个国家的军队都来了,大事告成了!”就派人与秦、晋二君联络。一会儿,两国君王都到武公营中,互相慰问辛苦。两人一见掘突浑身穿着丧服,问:“这位是什么人?”
武公说:“这是郑国的太子啊。”于是把郑伯战死,和幽王被杀的事,讲述了一遍,两位君主不停地叹息。
武公说:“老夫年老而无学识,作为臣子,义不容辞,尽力来这里。扫除外侵的敌人,全靠你们几个了。现在该怎么办?”
秦襄公说:“西戎的目的,在于抢劫少男少女和金帛而已。我方兵马刚到,他们一定不会提防,今夜三更,应该分兵东南北三路攻打,只留下西门,放他一条退路。却让郑世子埋伏在那里,等他们跑到,从后面袭击,必获全胜。”
武公说:“这主意太好了。”
话分两头。
再说申侯在城里听说四国的兵马已到,心里非常高兴。就和小周公咺秘密商议:“只等攻城,这里打开城门接应。”却劝西戎首领先把金银珠宝,派遣右先锋孛丁分兵押送回国,以削减他的兵力;又教左先锋满也速领着全部兵马出城迎敌。西戎首领认为这是好意,全部听从。
那满也速营在东门外,正和卫国的兵马对垒,约定第二天交战,没想到三更之后,被卫兵劫持到大寨,满也速提刀上马,急忙应战。怎奈戎兵四处奔逃,光靠自己手忙脚乱苦撑不住,只好一起逃走。三路诸侯,大喊攻城,忽然,城门大开,三路人马一拥而来,毫无抵御,这些都是申侯的计谋。
西戎首领在梦中惊醒,连忙跨上马,直接从西城逃出,随从不到几百人。又遇到郑世子掘突拦住厮杀,正在危急之中,正赶上满也速收集残兵败将赶来,混战一场,这才逃脱。
掘突不敢穷追,入城与诸侯相见,恰好天色也亮了。褒姒不愿意随行,自缢而亡。胡曾先生有一首诗写道:
锦绣围中称国母,腥膻气队里作番婆。
到头不免投缳苦,争论为妃快乐多?
申侯大摆宴席,大晏四路诸侯。只见首席卫武公推筷子而起身,对诸侯说:“今天君亡国破,难道是臣子喝酒的时候吗?”
众人齐声拱立说:“我们愿意接受指教。”
武公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现在太子在申,应该请他来继承王位,你们认为怎样?”
襄公说:“您这句话,周文王、周武王、成王、康王显灵啊。”
世子掘突说:“晚辈身上没有一点功劳,迎立一事,愿以微薄之力,以实现先父的愿望。”
武公非常高兴,举起酒杯犒劳他。就在席上写成表章,准备好车马,其他几国都准备军队来帮忙。
掘突说:“本来就不是去迎战敌人,怎么用得着那么多人。只用我的兵马就够了。”
申侯说:“我这儿有三百辆战车,愿意作为指引。”
第二天,掘突就去了申国,迎接太子宜臼为国君。
再说宜臼在申,整天琢磨,不知道舅舅这次去,吉凶如何。忽然通报郑国的世子带着国舅申侯同诸侯联名表章,迎立回京,心里倒吃了一惊。打开看时,才知道幽王已经被犬戎所杀,父子之情流露出来,不由得放声大哭。掘突说:“太子应当以国家为重,望早日登基继承帝位,以安定人心。”
宜臼说:“我现在背负不孝之名于天下了。事已至此,只想早日起程。”
没过几天,到了镐京,周公先行入城,扫除清理宫殿,国舅申侯领着卫、晋、秦三国诸侯,同郑世子和一班在朝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迎接,择定吉日进城。宜臼看见宫室毁坏,伤心地流下眼泪,先看到了申侯,请示过了,然后穿衮冕告庙,登上王位,这是平王。
平王上殿,众诸侯百官入朝祝贺完毕,平王宣申伯上殿,对他说:“我本是废弃的人,能继承宗庙,都是国舅的功劳。”进爵为申公。申公推辞说:“赏罚不分明,国政不清,镐京亡而复存,都是众诸侯勤王的功劳;我无法阻止西戎兵马,冒犯了先王,罪该万死。怎么敢领赏呢?”坚决推辞再三,平王让他官复原职。
卫武公又上奏说:“褒姒母子凭借宠爱扰乱朝纲。虢石父、尹球等人欺君误国,虽然已经死了,均应追贬。”平王一一准奏。
卫侯和进爵为公;晋侯仇加封河内附属之地;郑伯为王事而死,赐谥号为桓,世子掘突继承爵位为伯,加封祊田一千顷的地方;秦君原是附庸,加封秦伯,放在诸侯之列;小周公咺任命太宰的职责;申后称为太后;褒姒和伯服,都废为平民;虢石父、尹球、祭公,姑且念其先世有功,同时为先王而死,停止削减其本身爵号,仍然允许子孙继承王位。又出榜安民,抚慰镐京被杀害百姓,大宴群臣,尽欢而散。有诗为证:
百官此日逢恩主,万姓今朝喜太平。
从此历朝功德厚,山河再整望中兴。
第二天,诸侯谢恩。平王又封卫侯为司徒,郑伯掘突为卿士,留在朝廷与太宰咺一块辅政;只有申、晋二君,因为封地靠近戎、狄边防,拜告辞别回家;申侯见郑世子掘突英勇刚毅经常,把女儿嫁给他,这是武姜。这些话先搁着不提。
再说西戎自从到镐京胡闹了一番,熟悉了中原的道路,虽然被诸侯赶出城,他的锋芒并未受挫,又自认为是劳而无功,心怀怨恨,于是大规模征调兵马,侵占周朝边境。岐山、丰京,已经一半被西戎占有,渐渐逼近镐京,连月烽火战争不断。再说宫殿自从被烧毁后,残毁大半,到处都是倒塌的城墙和房屋,这种情形很是凄凉。平王一来府库空虚,没有能力建造宫室,二来怕西戎早晚入侵,于是萌发迁都洛邑的念头。
一天早朝,对群臣说:“过去祖先成王,已经确定镐京,又营建洛邑,这是什么意思呢?”大臣们齐声回答说:“洛邑为天下的中心,四方进贡,道路里程都差不多,所以成王命召公看风水,周公兴建,称为东都;宫室的制度,与镐京相同,每次朝会的年份,天子亲自驾临东都,接见诸侯,这是便民的措施。”
平王说:“现在西戎逼进镐京,祸患不可预测,我想迁都到洛阳怎么样?”太宰咺说:“现在宫殿都被烧毁,重建不容易,劳民伤财,百姓怨恨,西戎乘机而起,如何抵御得了?迁都到洛阳,实在是最好的决策了。”两班文武,都因犬戎为考虑,齐声说:“太宰的话是对的。”
只有司徒卫武公低头长叹,平王说:“老司徒怎么不说话?”武公于是上奏说:“我年过九十,承蒙大王不嫌弃老臣,位居六卿,如果明白而不说话,这是不忠于君王啊;如果违背众人,那是对朋友不和睦的。但是宁可得罪了朋友,不敢得罪了你。那镐京,左有崤山、函谷关,右边有陇、蜀,披山带河,沃野千里,天下形势,都在这里。洛阳虽然是天下的中心,地势平坦,四面受敌之地,因此先王虽然都建两都,然而住在西京,以遏制天下的要塞,留守东都以备一时的巡视。大王如果放弃镐京而迁都洛阳,恐怕王室从此衰弱了!”
平王说:“西戎侵占岐丰,形势十分猖獗,而且宫殿残破,没有壮观的景象。我想迁都,实在是不得已。”
武公上奏说:“西戎有豺狼的血性,不该引狼入室。申公借兵失策,引进敌人,招来祸患,让他烧毁宫殿,杀戮先王,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大王立志自强,节约爱民,操练兵马,效法先王的北伐南征,俘获西戎的首领,以献七庙,还可以洗雪前耻。如果只是忍让退避,放弃这里来到那里,我退一尺,敌人进一尺,恐怕有被蚕食的忧虑,不只是在岐山、丰京而已。从前尧、舜在位,房屋简陋、生活俭朴,居住在低矮的宫室,不认为这样很粗陋。京城壮观,难道只在宫殿吗?但愿大王好好考虑一下!”
太宰咺又说:“老司徒是守旧的评论,不是变通的话了。先王懈怠政事颠倒人伦,招来贼寇,这件事已经不值得深究。现在大王扫除灰烬,只有端正名号,而国库空虚,兵力单薄,百姓害怕西戎,就像害怕老虎,一旦西戎的骑兵长驱直入,民心瓦解,危害国家的罪行,谁能承担呢?”
武公又上奏说:“申公既能召来西戎,也一定能退兵。君王派人问他,一定有好办法。”
正在商议之中,国舅申公派人携带告急文书到来。平王打开看的,大意说:“犬戎侵犯骚扰不止,将有亡国之祸。请大王怜悯百姓,发兵救援。”
平王说:“舅舅自顾不暇,哪里能顾得上我。迁都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于是命令太史选择吉日向东进发。
卫武公说:“我的职责在于司徒,如果君主一意孤行,民众离散,我的责任很难推辞了!”于是先贴出榜文告诉百姓:“如果愿意跟随君王东迁的,尽快准备,一齐起程。”祝史写好文章,先将迁都的原因,祭告宗庙。到了约定的日期,大宗伯抱著七庙牌位,登车先行。秦穆公嬴开听说平王东迁,亲自领军护驾,老百姓扶老携幼,跟随的不计其数。
当时就在宣王举行大祭的夜晚,梦见美貌的女子,大笑三声,大哭三声,不慌不忙,将七庙牌位,捆作一团,慢慢向东走去。大笑三声,应是褒姒骊山烽火戏诸侯的事;大哭三声,正是周幽王、褒姒、伯服三条性命都不保;神主捆作一束往东,正应了如今的东迁。这个梦没有一个不应验的。
又太史伯阳父说:“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谨慎谨慎。檿弧箕箙。羊被鬼吞的人”,宣王十六年遇鬼而亡,到了己未年;马逢犬逐,犬戎入侵,幽王十一年,也就是庚午之年的事。
从此西周灭亡,这是上天的定数,由此可见伯阳父的占卜非常出神。
东迁的事情怎么样,且看下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