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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回三兄楚平王即位 劫齐鲁晋昭公寻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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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一连三天没有饭食下咽,饿倒在地,不能行动。单单只剩两只眼睛睁着,看着路旁,专盼有一个识得一面的人经过这里,便是救星。忽然有一人前来,灵王认得是旧日守门小官涓人畴,便叫道:“救救我!”涓人畴见是灵王招呼,只得上前叩头。

灵王说:“寡人饿三天了,你替我找一碗饭来,还能延长我的命。”

涓人畴说:“百姓都怕新王的禁令,我到哪儿弄吃的?”

灵王叹一口气,让涓人畴坐到跟前,用头枕着他的腿,休息了一会儿。涓人畴等灵王睡着,拿土块代替腿让灵王枕着,逃开了。

灵王醒来,叫涓人畴不见答应,摸自己枕的,见是土块,不觉呼天抢地大哭,却又哭得有声无气。一会儿,又有一个人乘小车来到,识得灵*音,下车见果然是灵王,就拜倒在地,问道:“大王为什么弄到这种地步?”

灵王满脸流泪问“你是何人?”

那人启奏说,“臣姓申名亥,是芋尹申无宇的儿子。我的父亲两次得罪你,你都赦免不杀。那年他临终嘱咐我说,‘我受大王两次不杀之恩,他日大王要是有难,你一定要舍命相随!’臣牢记在心,不敢忘了。近来传闻郢都已被攻破,立子干为王,我连夜跑到乾溪,没有见到你,一路追寻到这里,不想天让我们君臣相逢。现在遍地都是蔡公党羽,大王不可到别处去。臣家在棘村,离这不远,大王可暂时到臣家中,再作商议。”

说着把干粮跪着进给灵王,灵王勉强下咽,渐渐能站起来。申亥扶他上车,到了棘村。灵王平时住惯章华台,高高的宫殿,深深的房屋,今日看申亥庄户人家,草木编的门户,低头而进,十分凄凉,泪流不止。

申亥跪着说:“请我王放宽心。这地方避静,没有行人来往,大王先住几天,打听打听都城里的事,再想办法。”

灵王悲哀得说不出话。申亥又跪献饮食,灵王只是哭,全不沾唇。

申亥让他两个亲生女儿侍奉灵王睡觉,想使灵王高兴。灵王衣带不解,一夜伤心悲叹,到五更时,才听不见他的声音。二个女儿开门告诉父亲:“大王已自缢在住处了。”胡曾先生咏史诗说:茫茫衰草没章华,因笑灵王昔好奢。台土未干萧管绝,可怜身死野人家。

申亥听说灵王死了,不胜悲痛,就亲自殡殓,杀了两个女儿殉葬。有人作诗对此悲叹说:章华霸业已沉沦,二女何辜伴穸窀。堪恨暴君身死后,余殃犹自及闺人。

这时蔡公领着斗成然、朝吴、夏啮众将,在乾溪追寻灵王,半路上遇到郑丹、倚相两人,说灵王如此这般,……现在侍卫全逃散了,只身求死,我不忍心看见,所以离开了他。

蔡公说:“你们现在去哪里?”

二人说:“要回都城里去。”

蔡公说:“你们先住在我的军队中,一起访求楚王下落,然后同回郢都好了。”

蔡公领大军寻访,到了訾梁,不见踪影。有村里人知道是蔡公,把灵王的衣帽献上说,“三天前,在岸边柳树上得的。”

蔡公问他说:“你知楚王生死吗?”

村里人说:“不知。”蔡公收下农帽,给村里人重赏后离开了。

朝吴进言说:“楚王去掉衣帽,势穷力尽,多半死在沟中,不值得再寻了。只是子干在位,如果发号施令,收买民心,事情就没法办了。”

蔡公说:“那怎么办呢?”

朝吴说:“楚王在外,都城中人不知他下落,乘这人心未定之时,派数十名士卒,假说是败兵,绕着城墙呼喊说:‘楚王大兵快到了!’再让斗成然回去报告子干,子干、子晰都是懦弱无能之辈,一听这消息,准保惊慌自杀。明公您慢慢整兵而归,稳坐宝位,高枕无忧,岂不好吗?”

蔡公听从了,就派观从领兵卒一百多人,假装成败兵,跑回郢都,绕着城墙边跑边喊:“蔡公兵败被杀,楚王大兵,随后就到!”

都城里人信以为真,没有不惊怕的,一会儿,斗成然到,说的相同。城里人更信了,都上城瞭望。

斗成然跑去报告子干说:“楚王极为恼怒,来讨伐您擅自自立为王之罪,要像对蔡灵公和齐国庆封那样对付您。您要早定计策,免遭侮辱,我也逃命去了。”

说完,狂跑而出。子干召来子晰说了,子晰说:“这都是朝吴害的我们呀!”兄弟相抱大哭。

宫外又传说:“楚王大兵已经进城!”

子晰先拔出佩剑,割断喉管而死。子干慌急,也拿剑自杀。宫中大乱,宦官宫女,惊慌自杀的,尸横宫中,哭号的声音不断。

斗成然带众人重进宫中,清除尸首,领百官迎接蔡公。城中人不知道,还怀疑来的是灵王:到进城后,只见蔡公,才明白前后报信,都出于蔡公的计策。

蔡公入城后即位,改名熊居,这就是楚平王。

都城的人还不知灵王已死,人心泛泛,曾夜间谣传灵王到,男男女女惊起,开门向外探看。平王有些忧虑,就暗中和观从商量,让他在汉水边上找个死尸,加上灵王衣帽,从上游放到下游,假说已得灵王尸首,停殡在訾梁,归报平王。平王派斗成然去安葬,谥为灵王。然后出榜安慰郢都人民,人心才安定下来。三年后,平王又寻访灵王的尸体,申亥把埋葬之处告诉使者,才又给灵王迁葬。

司马督等人围困徐国都城,久久无功,怕被灵王诛杀,不敢回国,暗中和徐国联络,各自安营相守。听说灵王兵败被杀,就解围班师。走到豫章,吴国公子光领兵袭击,打败他们,司马督和三百辆兵车全被吴国俘获。公子光又乘胜来攻打楚国州来。楚平王安抚众人,用公子之礼为子干、子晰安葬。他又按功行赏,任用贤能,用斗成然作令尹,阳匄为左尹,念薳掩、伯州犁含冤而死,就用伯州犁的儿子郤宛任右尹,薳掩的弟弟薳射、薳越都作大夫。朝吴、夏啮、蔡洧都授下大夫的官职。因为公子鲂能作战,用为司马。

这时伍举已死,平王赞赏他生前有直言敢谏的美德,把连地封给他的儿子伍奢,号称连公。伍奢的儿子伍尚也封在棠地作棠宰,号称棠君。其余薳启疆、郑丹等一些旧臣,官职照旧。想让观从作官,观从说他的先人从事占卜,他愿意任卜尹,平王同意了。群臣谢恩。

朝吴和蔡洧不谢,要辞掉官职离开。平王问他们,二人启奏说:“本来辅助我王起兵攻袭楚国,是要恢复蔡国。现在大王王位已定,而蔡国的宗族祭祀仍未进行,我有什么脸面站在大王的朝庭上呢?从前灵王由于贪功兼并别国,以致丧失人心,大王改变他的做法,才能令人心悦诚服。如果要改变他的做法,不如恢复陈、蔡二国。”

平王说:“好。”

就使人访求陈、蔡国君的后裔,得到陈国世子偃师的儿子公孙吴,蔡国世子有的儿子公孙庐,就命令太史选择吉日,封公孙吴为陈国国君,这就是陈惠公,公孙庐为蔡国国君,这就是蔡平公。陈惠公、蔡平公二人各回本国,朝吴、蔡洧随蔡平公回蔡国,夏啮随陈惠公回陈国。

平王让所率陈、蔡的军民,各归本国国君,并厚加犒劳。前番灵王抢掠的二国珍宝、财物,藏在楚国库中的,全部归还。

灵王迁往荆山的许、胡等六个小国,也全让他们重回故土,秋毫无犯,各国君臣上下,欢呼声如雷,好像枯树再度开花,朽骨重新复活一样。这是周景王十六年的事,髯翁对此有诗说:枉竭民脂建二城,留将后主作人情。早知故物仍还主,何苦当时受恶名。

平王长子名建,字子木,是蔡国郧阳封人之女所生,这时已长大,就立为世子,让连尹伍奢作他的太师。楚地有个人叫费无极,一向服事平王,善于阿谀奉承,平王对他非常宠信,任其为大夫。无极请平王让他服事世子,平王就让他任少师,又用奋扬作东宫司马。平王即位后,四方安宁,便沉溺于声色淫乐之中。吴国攻取州来,他不能报仇。费无极虽然作了太子少师,却每天在平王左右,跟随平王淫乐。世子建讨厌他谄佞奸邪,很疏远他。令尹斗成然依仗功劳专权,任意而为,费无极向平王进谗言把他杀了,由阳匄任令尹。世子建常说斗成然冤枉,费无极心怀惧怕,因此暗中和世子建生出裂痕。费无极又把鄢将师推荐给平王,让他作了右领,也受宠信。

再说晋国从修筑虒祁宫之后,诸侯看出它志在苟且偷安,都有了贰心。昭公即位不久,要修复先世的绩业,听说齐景公派晏婴出使楚国修好,也派使臣去要求齐国来朝拜盟主。

齐景公见晋、楚两国多事,也有心乘机图谋霸业,要看看晋昭公的为人,就整理好行装往晋国去,用勇士古冶子随行。渡黄河时,他的驾车的左马,是他最喜爱的,就令马夫从随从的船中拉到自己船上,亲自监督马夫喂它。突然大雨骤下,水上波涛汹涌,船几乎要翻。一

只大鼋在水里探出头来,张开大口抢向船头,将马咬住拉向深渊。景公大吃一惊。

古冶子在旁边说:“主公不必害怕,臣去为主公抢回。”他就脱光衣服,拔剑跳到水里,踏波踢浪离开,一会儿沉下,一会浮上,顺水漂流了八九里,慢慢不见踪影。

景公痛惜说:“古冶子死了!”一会儿,风浪停了,只见水面已染红,只见古冶子左手拉马尾,右手提着血淋淋的鼋头,凌波而出。

景公极为惊奇地说:“真神勇呀!前代国君庄公空设勇爵之名,哪里有勇士像古冶子这样的呢!”就重重地赏了他。

到绛州,齐景公会见了晋昭公,晋昭公设宴款待。晋国是荀吴作赞礼,齐国是晏婴作赞礼。

酒酣之时,晋昭公说:“筵席上无以为乐,请让我和君侯投壶赌酒。”

齐景公说:“好!”左右放好壶,拿出箭。齐景公拱手让晋昭公先投,晋昭公拿箭在手,荀吴上颂辞说:“有酒如同淮河,有肉如同水中的沙洲,我们国君投中,作诸侯之师。”

晋昭公投出箭,果然扔进中间的壶里,将别的箭扔在地上。晋国群臣都伏在地上高呼千岁。

齐景公很不高兴,拿着箭也学着荀吴的话说:“有酒如同渑水,有肉如同高岗,我如果投中,和君侯交替而兴为诸侯师。”就扑的一声投去,也投在中间的壶里,和晋昭公的箭相并,齐景公大笑,也扔下其余的箭。

晏婴也伏在地上高呼千岁。晋昭公勃然大怒,荀吴对齐景公说:“君侯失言了,承蒙今日光临敝国,正因为敝国国君世代主持会盟之事。君侯说‘交替而兴’,这叫什么话呀?”

晏婴代齐景公回答说:“盟会没有经常的主持人,只有有德的人才能胜任。从前齐国失掉霸业,晋国才能替代。如果晋国有德,谁敢不服?如果无德,吴国、楚国也会递进,岂只是敝国!”

羊舌肹说:“晋国已为诸侯之师,何必用壶和箭呢?这是荀伯失言。”

荀吴自知失误,冷笑不语。齐国大臣古冶子站在台阶下,厉声说:“太阳偏西,君侯劳累,可离席了!”

齐景公就歉谢而出,第二天就走了。

羊舌肹说:“各国将要离心,不用威力胁迫,一定会丧失霸业。”

晋昭公认为很对,就大阅军兵,总计有战车四千辆,甲士三十

万人。

羊舌肹说:“威德即使不足,可是兵多可以一用。”

晋昭公就先派使臣到周王室,请周王派大臣光临以自重,于是遍请诸侯,约定秋天七月都到平邱相会。

诸侯听说有周王之臣在会,没有敢不参加的。到会期,晋昭公留韩起守卫都城,率领荀吴、魏舒、羊舌肹、羊舌鲋、籍谈、梁丙、张骼,智跞等,将四千辆兵车全带上,望濮阳城进发,连络三十余营,整个卫国地方都是晋兵。

周王室卿士刘献公挚先到,齐、宋、鲁、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十二路诸侯全来了,见晋兵强盛人多,大家都露出恐惧的面色。

开会之时,羊舌肹捧着盘、盂上前面说:“本国先臣赵武,错误地进行签订消除战争的盟约,和楚国结好。楚国熊虔不讲信义,自取灭亡。现在敝国国君要效法践土盟会的旧事,请天子施降恩惠,以镇抚华夏诸国,请各位君侯一同歃血为信!”

诸侯都低头说:“岂敢不听贵国命令!”只有齐景公不回答。

羊舌肹说:“齐国君侯难道不愿意订盟吗?”

齐景公说:“诸侯不服从,所以才寻求盟会;如果都能听命令,还订盟做什么?”

羊舌肹说:“当年践土之盟,有哪一国不服从?现在君侯如果不听从,敝国国君只有这四千辆兵车,愿意在城下向君侯请罪。”

话还未说完,坛上击鼓声响起,晋军各营都树起大旗。

齐景公怕被袭击,就改话谢罪说:“贵国既然以为订盟之事不可荒废,寡人岂敢自己例外呢?”

于是晋昭公领头歃血,齐国、宋国以下各国一个接一个进行。刘献公挚是周王室大臣,不让他参加歃血订盟之事,只光临监看其事而已。

邾国、莒国把鲁国屡屡侵略攻打他们的事向晋昭公控诉。晋昭公将鲁昭公驱出会议,把鲁国上卿季孙意如抓起来,关在帐幕里。

子服惠伯私下对荀吴说:“鲁国土地十倍于邾、莒二国,晋国如弃绝它,它将要改而服事齐国、楚国,对晋国有什么好处?况且,楚灵王当年灭掉陈国、蔡国,晋国不救,现在又要抛弃传统上兄弟一样的国家吗?”

荀吴认为他说的对,把话告诉了韩起;韩起对晋昭公说了,就放季孙意如回鲁国。

从此,诸候越发不尊崇、服从晋国,晋国不再能主持会盟了。史官有诗感叹说:侈心效楚筑虒祁,列国离心复示威。壶矢有灵侯统散,山河如故事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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