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回平仲二桃杀三士 楚平王娶媳逐世子(2/2)
景公说:“相国政务烦劳,今天我准备了美酒和音乐,不敢独自取乐,想和相国一块儿享用。”
晏子回答说:“要是为了治理朝政,安邦定国的事,我一定会尽力为您谋划;要是为了陪您一起吃吃喝喝,您手下自会有这样的人,我可不敢参与。”
景公听了这话,又命手下把车赶到大司马田穰苴家,前边的人又赶紧去报信。田穰苴披挂整齐,手持画戟规规矩矩站在大门口,等景公的车到了,急忙迎上前去鞠躬问道:“诸侯中是不是有人派军队来进攻了?大臣中是不是有人叛乱了?”
景公说:“没有。”
田穰苴问:“那您这么晚到我的家有什么事吗?”
景公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将军这些天军务劳苦,我准备了美酒,音乐,想和将军一起享用。”
田穰苴回答说:”要是为了抵抗敌寇、诛杀乱贼的事,您尽管来找我;要是为了陪您一起吃喝,您手下不乏其人,怎么找到我们武将的头上来了?”
景公听了这话,真是扫兴极了,手下人问:“这就回宫吗?”
景公说:“可以再去梁邱据大夫家看看。”前边的人又急忙去报信。景公的车还没到门口,梁邱据左手提着琴,右手拿着竿,嘴里唱着歌,一直迎到巷口。景公不由心花怒放,于是脱了外衣,摘了帽子,和梁邱据在丝竹声中尽情享乐,鸡叫了才回去。
第二天,晏子和田穰苴同时入朝谢罪,并劝景公不该夜里到臣子家喝酒。
景公说:“我没有你们两位,怎么治理我的国家?没有梁邱据,又怎么娱乐我的身心?我不敢妨碍两位的公事,你们也别干预我的私事。”史官有诗写道:双柱擎天将相功,小臣便辟岂相同?景公得士能专任,赢得芳名播海东。
当时中原多有战乱,晋国没办法应付,昭公去世后世子去疾即位,就是晋顷公。
顷公初年,韩起、羊舌肹相继去世。魏舒执政,荀跞、范鞅掌权。祁氏的家臣祁胜,和邬臧的妻室私通,被祁盈抓起来了。祁胜手下人贿赂了荀跞,荀跞到顷公面前说祁盈的坏话,反把祁盈抓走了。羊舌食我和祁氏来往极为密切,结果为了祁盈把祁胜给杀了。顷公大怒,一气之下把祁盈和羊舌食我都给砍了,还把祁、羊舌两族来了个满门抄斩,弄得老百姓都为他们叫屈。以后鲁昭公被强臣季孙意如赶下台,荀跞又接受了意如的贿赂,不收留昭公。
于是齐景公联合诸侯在鄢陵聚会,一起谋划如何解决鲁国的内部纷争,天下因此都很崇敬景公的仁义,景公的名声从此在诸侯中受到赞誉。这些都是后话了。
周景王十九年,吴王夷昧在位四年,病得很厉害,又记起父兄的嘱咐,想传位给季札。
季札辞谢说:“我不接受君位不是早就讲明白了吗?从前先君有命令,我都不敢听从。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就像秋风从耳边吹过,有什么可爱的?”说完就逃避回延陵去了。
大臣们又侍奉夷昧的儿子州于为王,改名叫僚,就是王僚。诸樊的儿子叫光,善于用兵,王僚就任用他当了将军,和楚国在长岸打了一仗,杀了楚国的司马公子鲂,楚人很害怕,就在州来那地方修筑城池,以抵御吴国。
这时费无极以阿谀拍马得到楚平王的宠信。蔡平公庐,已经立了嫡子朱为世子。平公的庶子叫东国,想谋夺世子的位置,就给费无极送了厚礼。等到平公一死,世子朱即位,费无极就假传楚王的命令,让蔡国人赶走了世子朱,立东国为国君。
后来楚平王问费无极:“蔡国人为什么要赶走世子朱?”
费无极回答说:“世子朱想要背叛楚国,蔡国人不愿意,为这把他赶走了。”平王也不深究。
费无极的心里一直忌恨太子建,总想离间他们父子,可始终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一天,他向平王建议说:“太子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给他成亲呢?想求婚,没有比秦国更好的了。秦国是个强国,和咱们楚国也很和睦。如果两个强国结了亲,那咱们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了。”平王听从了他的意见,就派他到秦国去为太子求婚。
秦哀公把大臣们都召来,商量是否答应这门亲事。大臣们都说:“以前咱们秦国和晋国世代结亲,如今和晋国好久没有交往了,而楚国的势力正在强盛,这门亲事不能拒绝。”秦哀公就派人去楚国回聘,答应把大妹妹孟嬴嫁过去。平王又命费无极带着金珠彩币,到秦国去迎亲。秦哀公很高兴,当即命公子蒲送孟嬴到楚国,还带了上百辆车的嫁妆,几十名陪嫁的侍女。
费无极在迎亲的途中,打听到孟嬴是个绝代佳人,又看见陪嫁的侍女中,有一个长得很端庄秀丽。暗地里一查访,这女子本是齐国人,从小随着在秦国作官的父亲,后来被选到宫里,当了孟嬴的侍女。
费无极打探清楚后,等到了馆驿,就派人悄悄把这个齐女叫来,对她说:“我看你有贵人之相,有心要抬举你,做个太子正妃,你要是能按我说的去做,保你将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齐女低着头不说话。
费无极提前一天到了楚国,赶回宫里报告平王说:“秦女已经到了,离这儿还有一百来里。”
平王问:“你有没有看见她的相貌如何?”
费无极知道平王是个酒色之徒,正要夸张秦女的美貌,以招惹平王的邪念,平王这么一问,正中下怀,就回答说:“臣下见过的女子多了,可从来没见过像孟嬴这么美的。不但咱们楚国的后宫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就是从古至今相传的绝色美女,如妲己、褒姒,恐怕也是徒有虚名,不及孟嬴之万一!”
平王听他这么一说,禁不住脸上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慢慢叹了口气说:“我枉自称王,没遇上这样的绝色美女,真是白活了一辈子!”
费无极请平王叫侍从们退下,然后悄悄对平王说:“您要真喜欢孟嬴,何不自己把她要过来?”
平王说:“既然已经说好嫁给我儿子做媳妇,这么办恐怕有伤人伦。”
费无极说:“没关系。孟嬴虽然聘给太子,可还没进东宫,您把她接过来,谁又敢说别的?”
平王说:“大臣们的嘴可以堵上,太子的嘴又怎么堵得上呢?”
费无极说:“臣下看见陪嫁的侍女当中,有个齐国的女子才貌不凡,可以冒充秦女。您可以先把秦女接到王宫,再把齐女接到东宫,嘱咐她别泄漏机密,两边都隐瞒好了,就百美俱全了。”平王心花怒放,叮嘱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费无极回来后就对公子蒲说:“我们楚国的婚礼,和别的国家不一样,要先进宫拜见公婆,然后再举行婚礼。”
公子蒲说:“一切听从贵国的安排。”
费无极就吩咐手下人,用有帷幕的小车,把孟嬴及陪嫁侍女都送到王宫,然后留下孟嬴,让齐女出宫。又命宫里的侍妾扮成秦国的侍女,陪着假孟嬴一起到东宫和太子成亲。
满朝文武和太子,都不知道无极在里边做了手脚。
孟嬴问:“齐女去哪了?”
回答说:“已经赏给太子了。”后人有一首咏史诗写道:卫宣作俑是新台,蔡国奸淫长逆胎。堪恨楚平伦理尽,又招秦女入宫来。
平王惟恐太子知道孟嬴的事,就禁止太子入宫,不许他母子见面。自己一天到晚和孟嬴在后宫宴饮作乐,不理国政。外边沸沸扬扬,不少人对这事有怀疑。
费无极生怕太子知道这事,惹出灾祸,就对平王说:“晋国之所以能久霸天下,原因就在于他们接近中原。从前灵王大战陈蔡,以镇中华,就是为了争夺称霸的基础。现在楚国仍退守南方,怎么能够光大霸业?不如让太子出去镇守城父,打开北方的通路,大王专门治理南方,咱们就有希望得天下了。”平王犹豫了半天没回答。
费无极又附到平王耳朵边说:“和秦女成亲的事,时间一长,难免泄漏出去。如果把太子送到远外,岂不两全其美?”
平王恍然大悟。于是命太子建出去镇守城父,又任用奋扬为城父司马,吩咐他说:“你侍奉太子一定要像侍奉我一样!”伍奢一猜就知道是费无极出的坏主意,就要上殿劝阻平王。
费无极知道了这事,又跑到平王那儿撺掇,让伍奢到城父去辅助太子。太子走后,平王就立孟嬴为夫人,把蔡姬赶回郧地去了。
直到这时,太子才知道孟嬴让父亲给掉换了,可是也无可奈何了。孟嬴虽然受到平王的宠爱,但是见到平王年纪大了,心里也很不高兴。平王自知原来就不是嫁给他的,也不敢多问。
过了一年,孟嬴生了个儿子,平王爱如珍宝,于是就给他取名叫珍。珍一周岁以后,平王才问孟嬴说:“你自从入宫,多愁叹,少欢笑,这是为什么呢?”
孟嬴说:“我奉了哥哥的命令,到这儿来侍奉您。原以为秦楚相当,青春相配,直到进宫以后,才知道您已经是这样的年纪了。我并不埋怨您,只怨自己生的不是时候啊!”
平王笑着说:“看来这也是前世的姻缘。你嫁给我虽然晚了几年,可是你当王后却早了几年呀!”孟嬴听了这话有点儿迷惑不解,仔细盘问宫女,宫女见实在瞒不住了,才把这事的前前后后告诉她。孟嬴凄然泪下。
平王看出了她的心思,变着法儿讨她喜欢,又许愿把珍立为世子,孟嬴这才慢慢定下心来。
费无极始终为太子建的事担忧,生怕将来他继承了王位,自己就要遭殃,于是又找个机会在平王面前讲他的坏话:“臣下听说世子和伍奢有谋反之心,暗地里派人勾结齐晋两国,大王不能不防备。”
平王说:“我儿子素来柔顺,怎么会有这种事?”
费无极说:“他因为孟嬴的事,已经怨恨您很久了。如今在城父秣马厉兵也有些日子了。从前穆王就曾办过这种废立的事,才能安享楚国,子孙繁盛,请您效法他。如若不然,臣下这就辞官,逃往别国,以免将来被害。”
平王本来就想废建立珍,又被费无极说动了心,干脆不信也信了。马上就要传令除掉太子建。
费无极又说:“世子在外边掌握着兵权,要是现在传令把他废了,那不是激他造反吗?太师伍奢是他的谋主,您不如先召回伍奢,然后派兵拿世子,大王的祸患就可以除掉了。”
平王本欲废建而立少子珍,又被无极说得心动,便不信也信了,即欲传令废建。无极奏说:“世子握兵在外,如果传令废掉,是逼他造反,太师伍奢是他的谋臣,大王不如先召回伍奢,然后派兵袭击捉拿世子,然后大王的祸患才可以消除。”
平王依照他的计策,立刻派人召伍奢,伍奢回朝了,平王问他说到:“大子建有叛逆之心,你知道吗?”伍奢平日忠义正直,于是回答到:“大王纳儿子的媳妇已经做得太过了,又听小人的话,从而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于心何忍?”平王听他的话满脸惭愧,怒叫左右的人捉拿伍奢并把他囚起来。
无极奏说:“伍奢斥诉大王纳媳,怨恨已经很明白了,太子知道伍奢被囚,怎能没有行动呢?齐、晋的军队不可阻挡呢。”
平王说到:“我现在派人去杀掉世子,派谁去呢?”
无极回答说:“其他人去,太子建必定会抗争,不如密令司马奋扬偷袭他杀掉。”
平王就派人密令奋扬,说:“杀掉太子,将受到上赏;放掉太子,必死无疑。”
奋扬收到密令,立即派遣心腹私下回报给太子,教他“速速逃命,不要耽搁!”太子建大惊失色,当时齐女已生儿子名字收胜,太子建于是和妻子连夜出奔宋国。
奋扬知道世子已经出走,便叫城父的老百姓把自己囚禁起来,押解到郢都,来见平王,说:“世子建已经出逃了。”
平王大怒说:“话出自我口,进入你的耳朵,谁能告诉他呢?“奋扬说:“我确实告诉他,君王命令我说:‘扶佐太子建就像扶佐我一样,我谨慎地守住这句话,不敢有二心,所以告诉他;后来想起罪在已身,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平王说:“你既然私自放走太子,还敢来见我,不怕死吗?”
奋扬回答说:“既然不能奉王的后代命令,又怕死而不来,这两个罪呢。况且太子尚未有背叛的迹象,杀的无名,如果您的孩子能活着,我死就是幸运了!”
平王动了侧隐之心,似乎有惭愧的神色,过了很久说:“奋扬虽然违抗命令,然而忠直可嘉啊!”于是赦免了他的罪,再为城父司马。
史臣有诗云:无辜世子已偷生,不敢逃刑就鼎烹。谗佞纷纷终受戮,千秋留得奋扬名!
平王乃立秦女所生之子珍为太子,改费无极为太师。
无极又奏曰:“伍奢有二子,长子叫伍尚、次子叫伍员,皆人杰也,如果出奔吴国,必为楚国之患,怎么不派人以父亲的名义召回他们。他们敬爱父亲,必然应召而来,来了就可以杀掉他们,以绝后患。”
平王大喜,派人到狱中叫出伍奢,命令身边的人给他纸笔,对他说:“你教太子谋反,本应斩首示众,想想你祖父有功于先朝,不忍心加罪。你可以写封信,把两个儿子回朝,改封官职,赦免你回家。”
伍奢心里知道楚王挟诈,想把他们父子一网打尽,于是回答说:“我大儿子还比较慈温仁信,听说我的邀请一定回来;小儿子伍员,年轻时喜欢做文章,长期习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蒙受垢容忍侮辱,能成大事。我召回他们的意思他肯定知道,怎么肯来呢?”
平王说:“你只是依我的话,写一封信去召,召他来与不来,和你没关系,”
奢念君父的命令,不敢违抗,就在殿写信,大意是说:书给尚员两个儿子,我因进谏忤旨,待罪囚禁。吾王念我祖父有功先朝,免其一死,要使群臣议功赎罪,改封尔等官职。你的兄弟可星夜前来!若违命延迁,一定要到获罪。书到快!
伍奢写完,献上平王看了一遍,将信封好,还收案件。平王派鄢将师为使,驾着四匹马拉的车,带着书信印绶,到棠邑去,伍尚已经回城父了。
鄢将师再到城父,见到伍尚说道:“贺喜!”
伍尚说:“父亲刚被囚禁,有什么值得祝贺的呢?”
鄢将师说:“大王误信他人的话,囚犯你的父亲,如今群臣保举,说你家三代忠臣,大王过于内疚,在外害怕诸侯的耻辱,反拜令尊当相国,封他的两个儿子为侯,伍尚封鸿都侯,伍员封盖侯。你的父亲得到释放,想看到两个儿子,所以又亲笔写信,派我来接,一定要早早启程,以安慰令尊的期望。”
伍尚说:“父亲在囚犯,心如刀割,逃脱是幸运,为什么敢奢望当官呢?”
将师说:“这是大王的命令了,请你不要推辞!”
伍尚很高兴,就把父亲的信入室,来给他的弟弟伍员看。不知道伍员肯一同赴召吗?并且看下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