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国伐赵（三）（1/2）

整整一夜，虞儿都躺在卧榻上，辗转难眠，不知是因为择床，还是因为心里起了几分真实的恐慌。天气日渐炎热，连夜里也有几分燥人，虞儿起身揉了揉依然闷疼的小腹，屐上鞋袜，透过绢纱糊着的窗棂，看着窗外陌生的环境发怔。

不远处高台上，赵雍的寝殿中仍是灯火通明，想来无论他多么老成持重，也不免会为五国来袭之事烦扰，毕竟赵肃侯去世前，赵雍曾那般赌咒发誓，要保全赵氏江山。想到那日赵雍的悲痛与隐忍，虞儿蓦地有些心疼，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名一文，现下又过着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怎么还有空心疼有钱又有权的一国之君呢。

想到自己的处境，虞儿咂咂嘴，愈发烦躁起来：赵雍要她学射箭，怕是想让她驾车载他上战场罢。倘若真上了战场，先厥倒流痴的不知会是她还是赵雍，虞儿蓦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一口气差点倒不上来。

多思无益，唯有养足精神才能加以应对，虞儿重新拱回榻上，一偏头就睡了过去，第二日晌午方醒。

虞儿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揉了揉眼角的芝麻糊，茫然起身，诧异为何没有人来叫自己，她胡乱收拾一番，穿好衣衫走出了厢房。

正殿外，一众臣子躬身相侯，似是在等待赵雍挨个召唤，大将军赵豹亦在其中，最奇怪的是，他数度进殿，又数度出来，赵雍却始终没让他离宫。

几次来回后，赵豹的气势越来越低，虞儿不由起了困惑。正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不清是荣六还是荣九，她凑上前去，想要辨认，却见那人猛地回身，一把拉住自己，切切察察道：“少侠，我们君上可真厉害啊，他把赵豹将军麾下的裨将全部招来，当着赵豹将军的面，封了他们官阶，现下他们都高高兴兴，要领兵去抵抗五国来军了。”

原来赵雍是在借力打力啊，当着赵豹的面恩赏他的臣下，让他们都有了独立带兵的权力。如此，那七万士兵便不再是赵豹一人之军，而是分属了几位将军。那赵豹虽然生得五大三粗，却应当不是个傻子，只怕心里十分明白，一旦答允就会被削权，可若是不答允，就会与手下之人安生嫌隙，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后，还是不得不咬牙答允了。

赵雍的手段确实凌厉又狠辣，虞儿暗暗叹服的同时，更觉得惶恐害怕：他到底有没有识破自己的女儿身，留自己在身侧，真的只是为了给他驾车吗？

其后两日，赵雍收拾罢军中势力，又轮番召见老臣，命他们交出封地处豢养的军队，统一整编。赵雍既已分化了赵豹麾下的七万大军，便再也不是那个空有虚名的少年国君，更何况几位大夫都知道，赵雍身后正是肥义那老狐狸，纵然生气，也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交出手中军队，供赵雍差遣。

丞相肥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唱衰国运，觉得赵国难逃灭顶之灾的风向亦悄然发生了改变。可赵雍仍终日绷着脸，毫无喜色，旁人不解，虞儿心里却很清楚：他是在担心子苏。

让楼烦牵制住燕国，故而要紧，子苏的性命则更令他们焦虑，虞儿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每日食不知味，人也瘦了两圈，眼看连威风凛凛的虎贲官服都要架不住了。

是日清早，她正跟侍卫们一起用早饭时，不知哪阵风把赵雍吹来了。众侍卫来不及吞咽，就急忙跪倒，慌乱间碰掉了一地碗筷。

赵雍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虞儿身前，指着她瘦削的身子吩咐道：“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