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飞蛾扑火(2/2)
他移不开目光地答道:“曲名飞火,飞蛾扑火。”
她明知故问地问道:“飞蛾扑火,是何典故?”
他不无自嘲地答道:“飞蛾第一次在黑暗中看见烛火,就被它鲜艳亮丽的色彩所着迷,烛火也被飞蛾那双优美灵动的翅膀深深吸引……渐渐的,烛火和飞蛾都知道自己爱上了对方,可是无论飞蛾百般哀求,烛火都不允许飞蛾接近。直至有一天,烛火即将燃烧殆尽,飞蛾不顾烛火的劝阻,挥动着那双优美的翅膀,扑向了烛火……你可知道,烛火最后对飞蛾说的是什么话吗?”
她还是明知故问地问道:“什么话?”
他苦涩道:“它说,傻瓜,我不让你靠近我,是怕你被我伤害!这不正是告诫世人,痴情越深,伤得越重!”
她终归没再明知故问下去,眼神坚定地反驳道:“可是我觉得飞蛾最后是幸福的。”
他沉默着。
她笑了,笑的很美:“生命的最后,能死在自己所爱之人的怀里,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如果我是那只飞蛾,我也会那般做,只为了拥抱烛火……最后的温暖。”
“……”
那一夜,他和她都记不清,究竟是飞蛾扑向了烛火,还是烛火抱住了飞蛾。
但他和她都记得,那一夜,是人生中最快乐,最放肆的一夜。
然而亦如烛火终有烧烬之时,当他和她都清醒了过来,面对着独守新房的新娘与满心期待着长相厮守的新郎,一切的一切终将画上句号。
往后每年相同的日子,明烈歌都会坐在扁舟上,蓑衣翁便陪他听了十八年相同的飞蛾扑火……
这个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我每天都与你擦肩而过,却从不能回头看彼此一眼!
“唉!”
酒干君却醒,无尽刺痛,化作一声叹息,又是述说与谁听?
“老爷,今儿早上,凌迟回来过。”蓑衣翁突然出声。
明烈歌痴痴的收回目光,脸色恢复如初,道:“他不是被派去保护寒儿了吗?”
“他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个死人。”蓑衣翁的语气就像讲一个讲了几百遍的故事般平淡无奇,“老奴认得那死人身上的标记,是‘采命塔’的杀手。”
“采命塔?”明烈歌眼神一凝,“三十年前对义兄下了‘命单’的那个杀手组织。”
“是的,老奴前几天接了两个船客,还听他们谈到了总护法。”
“哦?”
“他们说,有人亲眼看到总护法现身云州,当年参与围攻通天峰的门派都已经开始暗中派人来云州查找总护法的下落。”
“你是说,义兄来云州了!”明烈歌动容,这个世上能让他动容的事不多,更别说人。
除了月凝雪与明月寒,他口中的这位“义兄”可能是唯一一个。
蓑衣翁道:“他们是这样说的。”
“那两个船客呢?”
“老爷恕罪,或许老奴年纪太多的缘故,划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块暗礁,害的那两个船客失足落水,淹死了。”蓑衣翁的语气仍是平淡无奇,哪有半分自责的意思。
明烈歌却没什么表示,通过蓑衣翁寥寥数语,他已然猜出,那两个船客,定也是暗中来查义兄下落的。
而他们其它地方不去,偏偏来到千里江陵,岂不是表示他们怀疑义兄来云州,会躲到千里江陵。
可他们也不了解清楚,义兄是什么样的人。
就算自己求着他来,他也不会来的!
明烈歌定神吩咐道:“勇伯,如果义兄真来了云州,这千里江陵怕是难以太平,你老多费心了。”
蓑衣翁回答:“老爷放心,老奴虽老迈,眼睛也有些花了,可这双耳朵,还灵着哩。”
明烈歌点点头,勇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历经艰辛,亲情早已超越主仆关系,叫他一声亲叔爷都不为过,对他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对了老爷,凌迟离开时还告诉老奴,过段时间,夫人可能会出去一趟。”
明烈歌闻言皱眉,半晌,喟叹道:“由她去吧,她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要是三十年前那些人都跑来云州,烽烟四起,寒儿一个人也的确不适合在外面晃荡。虽然一个男人需要成长,但……”
明烈歌痴痴的望着吹雨楼方向,话锋一转道:“勇伯你说,一个人的错,为何需要两个人承担?”
蓑衣翁低声一笑,似是而非地道:“呵呵,老爷求得不就是随遇而安,有些错,不一定是真错。”
“然而犯错了就是犯错了,吾穷尽一生,亦无法补偿她们!”
“那老爷何不补偿一个,总比亏欠两个划算。”
“……勇伯。”
“是老奴多嘴了,呵呵。”
“罢了,或许她说得对,许多事,并不能全都随缘。有些过错,更不能用逃避来做借口……”
明烈歌望着吹雨楼,轻声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