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居兰山上(1/2)
谢泊渔看见夫人来到了书房门口,便将神思收回,强颜笑了笑。
韦甸芳却不是迟钝之人,一眼看到了夫君眼角残留的些许黯然,便跨进门来,缓缓道:
“夫君,你常道:人生在世,随遇而安;天时无常,自有安排。何故自昨日收到伯伯家书之后,便如此心神怅然,窃窃不安?”
“夫人自嫁入谢家已有十六年,当知我自幼丧父,全凭老母及兄长佑护成人。”谢泊渔拍了拍韦甸芳挽在他臂膀上的玉手,说道,“长兄为父,我与兄长年岁相差虽大,情感却甚相厚。自我出任居兰县令以来,至今已二十余年,半生都耗在仕途之上,惟有偶尔回京之时,才能与兄长相见。本以为从会宁卸任之后,可在京都老宅中与兄长多聚些时日,不想朝堂之上暗流翻滚,权贵相争,竟将兄长卷入其中。如今免了翰林学士之职,贬为琼崖县令。我非替兄长惜其官职,惟念兄长与嫂嫂年老,膝下又无一子,却要因小人的播害而颠沛至天涯之远。既不能享天伦之乐,亦不能安然待老。故而叹息。”
“夫君且莫忧虑,”韦甸芳说道,“夫君兄弟情谊,妾身非是不知。只是似此朝廷之事,非人力所能轻解。只望当朝皇帝能多开圣聪,广纳良言,念及伯伯忠廉之德、侍奉之劳,早日降恩赦免,使伯伯不日归京。夫君也可写下书信,嘱伯伯勿以路途遥远为念,随遇而安,入乡适俗,多看景致,少思政事。亦多用清淡饮食,注重保养体魄。不日归来,兄弟相见。”
“夫人说的是。”谢泊渔对于韦甸芳的话甚觉宽慰,心下顷刻舒畅了许多。抬头微微笑了笑。
这时候,韦甸芳忽然话题一转,说道:
“夫君可记得三王子苍疾殿下自会宁而过、前往西域佛国,已有多少时日?”
“约莫已有三年。”谢泊渔看了看身边的夫人,不知道她为何提起此事。
“当日殿下至会宁,妾身曾随夫君一同拜会。”韦甸芳说道,“观殿下为人,甚是磊落不凡,聪明刚正,颇有贤者气度。”
“夫人所言不假。”谢泊渔想起在会宁招待苍疾时的情景,“三王子气宇卓然,待人接物颇为恳切,当日酒后与我沿河观望景致,相谈甚欢。”
“当日殿下曾言:纵良驹西行,来往佛国,足三年可回。”韦甸芳道。
“确是如此。”谢泊渔道,“殿下一行,所用马匹等物,皆我亲手所备。”
“如今时日已愈三年。倘无别事迁延,殿下亦当归矣。”韦甸芳道。
“只是我等那时恐怕已经身在京都,不能与王子在会宁重聚了!”谢泊渔道。
“夫君偏要与王子相聚会宁?”韦甸芳笑了笑,说道,“殿下归来,自要星夜归京。既入京都,你二人要相见,只在旦夕。以妾身之愚见,可将伯伯之事言与殿下。以殿下为人,或可出手相助。殿下在陛下身边侍奉,早晚言及伯伯好处,陛下感怀,必能令伯伯早日归京与夫君团聚。”
听了夫人的一席话,谢泊渔恍然大悟。低头仔细想了想,也算是个办法。心下顿时豁然了许多,望着韦甸芳道:“夫人蕙心兰质,我不如矣。”
韦甸芳并无多言,只是倚在他身边,嫣然一笑。
谢泊渔望着窗外的老桂树,景致并无任何变化,却扫去了之前的凄凉气息,平添了许多温存的色调。
这时韦甸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夫君,今日月清和星极哪里去了?怎么一整日也未见人影?眼下新任郡守到来在即,切勿一时忙乱,令他二人肆意闲逛,滋生事端!”
“这……”谢泊渔一时有几分语塞,“他二人……”
“他二人如何?”韦甸芳有种不好的预感,微微蹙起了双眉。
见相瞒不过,谢泊渔只有说了实话:
“他二人随燕兄押解着凶犯,往居兰山去了……”
“这……燕兄在居兰山是要杀人祭坟,他二人跑去作甚?你如何不拦着?”韦甸芳有点微嗔。
“是我让跟着去的。”谢泊渔不再遮掩,说道,“月清如今已经二十二岁,星极也已十五岁,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如今天下攘攘,早晚有事。身为男儿,刀剑随身,杀伐征战,自不能免。我也是想让他二人借此壮壮胆气,不要只读圣贤书,而废了英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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