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闲立深秋(2/2)
“哦?太傅来了?”谢泊渔向着韦甸芳说道,“初回京都之时,便听月清他们说过在西市番人酒家巧遇柳太傅的事。我本该早上太傅府里拜访的,近来却一心想着朝廷上的事,给忘怀了。夫人且先回屋安歇,我去会会太傅。”
韦甸芳点点头,便回屋去了。谢泊渔略整了整衣冠,随着谢和到外间去迎柳兰之。
谢泊渔在做居兰县令之前,就与柳兰之相识。那时他年轻气盛,才华横溢,而柳兰之又是个学富五车、满腹诗书的人,自然对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很是爱惜赏识。又因兄长谢赫渊和柳兰之意气相投、向来交好,便常常走动,多有教诲。
于他而言,柳兰之倒可以说得上是半师半友。后来一直在会宁为官,偶尔因公回京都,也多有拜会,因此二人之间也并无生疏。
谢泊渔远远望见柳兰之坐在前厅里,忙快走几步,上前长长行了礼。柳兰之站起来点点头,略回了个礼。
“太傅别来无恙,”谢泊渔一面让座,一面道,“经年未见,太傅容光矍铄依旧。”
“你我何须客气?”柳兰之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估计还得再赖上几十年。”
“太傅善理身心,自然长寿。”谢泊渔应道。
“前些日老朽在西市闲饮,”柳兰之坐定,缓缓说道,“恰逢两位公子亦在彼,方知你已提前归京。”
“朝廷委派的新任郡守何良羽到得颇早,下官留在会宁亦无事,便早早做了交接,趁着天尚和暖,带了家眷好回京来述职。”谢泊渔顿了顿,接着道,“本当早到府上拜会,奈何奏本递在徐大人手里,一直未有批复,陛下也多日不曾临朝,心中略有烦乱,以此不曾往见太傅,还请恕罪……”
“不妨事,不妨事,”柳兰之摆了摆手,道,“我知你初回京中,有诸多事务要忙,故而也到如今才来望你。”说罢呷了一口茶,略一犹豫,带着几分愤然的神色沉声说道,“如今朝廷上与从前大有不同。尚书仆射李熙汉一系倒台之后,没了制衡,太尉宋时敬一派当政,诸事多有专断。徐千岭、华世恭、郎范古等人虽名为宰相,却不过是宋氏爪牙,为他站位揽权,排除异己,欺上压下,以公牟利。奈何陛下对宋氏又颇为宠信。忠良之臣在其治下,多敢怒不敢言!”
“早闻宋太尉专权,”谢泊渔听柳兰之这么说,神色不免也有几分慨然,道,“却不知竟已到这般地步!”
“不止朝上,就是地方上,许多要职,或委任亲信,巧计搜刮;或列价而售,强索巨贿!”柳兰之朝厅外张望了一眼,接着道,“那在会宁郡接你之任的何良羽,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附庸权贵,投机取巧,见利忘义之徒而已!他能上位,以至于攫取地方大吏的职位,不知使了多少金银,献了多少谄媚……”
“交接之时,我观何良羽为人,心机沉沉,腹内多疑,便隐隐不似君子,”谢泊渔道,“今闻太傅之言,果真如此!唉,只是苦了我那一郡百姓!”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今天下大郡,皆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郡守之权,远大于前代;郡守之责,亦更是重大。”柳兰之道,“朝廷却偏偏将你这样的良臣召回,令小人上位,实是痛惜!如今你既已卸任放权,想要再往地方上任郡职,恐怕已无可能。不过这样也好,将来你在朝内任职,忠守君事,也算是一股清流。只是凡事须多迂回,不可与浊污强碰。”
“太傅说的是!”谢泊渔道,“既为君臣,则忠君事。将来无论谢某居于何位,皆不忘太傅教诲!”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