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狐绥绥(2/2)
食得半饱,陈卓言便收拾好干粮背负于肩。并不是他不愿意吃饱,只是不得已罢了。虽说寺中可给举子供些素斋,但久吃白食,寺中僧人便不复佛家慈悲,面目顿时可憎起来。如此相看两生厌,何苦来哉?还不如自家带些干粮,面皮上也好看些。
陈卓言正打算缘溪而上,抬头忽见林中有一白狐立于峭壁之上,啾啾而鸣。
这也是奇了。这山间虽有些野物,但是何曾见过白狐?陈卓言心中暗道。他虽是书生,却也是少年心性,见山间有道缓坡,见猎心喜之下便走到缓坡之上,打算近距离瞧瞧稀罕。
只见那白狐生的俊俏不似凡物,一身白色毛皮毫无半点杂色,狐首之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俏立,还有些长绒随山风飞舞。白狐察觉有异,回首望向陈卓言,便不复再鸣。
陈卓言见状,慌忙拱手一礼,说道:“小生见狐兄风姿绰雅,一时无状,倒是打扰到狐兄了,还请狐兄见谅则个。”
那白狐好似通灵,一双淡蓝色的狐眼妖异之极,似有光波流转,恍如五色宝石一般,陈卓言拱着手一时间竟是看呆了。
良久。
只见那白狐仰首又是一阵狐鸣,陈卓言这才如梦方醒,抬眼再去看那白狐之时,只见它踏足跃起,便窜入山林不见其踪了。
陈卓言立于缓坡之上,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心中暗道:“真是咄咄怪事,难不成是遇见了狐仙?”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山腰上星星点点的小雨便开始下了起来。陈卓言暗叫一声不好,慌慌忙忙向着不远处的普拙寺奔去。
敲开寺门,寺中的小沙弥瞅看见陈卓言浑身湿透,落魄难当,当下便撇了撇嘴角,侧了身立于一旁。陈卓言看在眼里,倒也不与他计较,急匆匆入了寺院左厢暂住的禅房,进门反手关了房门,连忙脱下身上长袍,搭晾在床头一角。幸好山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长袍虽是湿透,但是里衣还算干爽,不必担心风寒之患。
陈卓言便只穿了里衣,取了存于寺内禅房的经义讲习,匆匆翻看起来。此时只见禅房窗外鸟语花香,几枝桃花掩映之下,一书生奋笔疾书,有一缕暖阳斜依在他肩头,又在时光的流转之中缓缓落下。
再等陈卓言从经义之中回过神,天色已经入夜。他起身伸了伸懒腰,倒也不觉得腹中饥饿,便起念走出了禅房,踏向寺中月下而行。
山风飒爽而起,槐树沙沙作响,片片的白色槐花于月下随风飞舞,暗送一缕幽香相赠。
此时此景,真令人身有飘忽若神之感,心生临风而忘忧之意。
而山梁之上,有女子一身白衣风中飘摇,赤着双足在月下反复吟唱。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那天,是陈卓言此生第一次见到狐绥绥。